明珠听到声音赶紧凑过来，“大小姐，你醒了？”
手在探过温念的额头，欣喜道：“烧退了，太好了。”
温念在她的帮扶下坐起来，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褪去大半。
她扶着额，脑子还有些混沌，“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我一直守着大小姐，会议和工作我都排开了。”
“嗯。”
温念点头没有多问，她知道明珠会安排好。
明珠忍了忍，没忍住，“大小姐，你还记得去员工餐厅，周祁和你说了什么吗？”
“周祁？”温念明显怔了怔，眉微皱，“我去员工餐厅了？”
她闭上眼，捋一捋繁杂的思绪，倒溯脑子里最后的画面。
——“好香啊。”
——“哦，那你可以分我一点吗？”
——“我饿了。”
——“给我好不好？”
“......”
温念猛地睁眼，手揪紧毛毯，表情近乎扭曲。
明珠将其解读为，羞恼。
“大小姐，我跟他说，等您烧退了就什么都不记得。”
“......很好。”
温念脸色稍霁，明珠不愧是她的得力秘书，六边形无敌。
“或者，要不我找人......封他的口？”
明珠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温念手一顿，头痛地揉揉太阳穴。
“明珠，我只是有点......尴尬，不至于。”
她发病时情况特殊，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件事原本知道的人不多。
明珠沉默不语，她刚才的意思，是想说警告周祁不要乱说话，大小姐以为什么？
但比起被周祁知晓，她更在意的是——
“大小姐，你这次提早发病了。”
她轻声开口，温念的所有情绪消失，眼神也恢复淡漠。
“嗯，按时间应该还有三个月。”
“大小姐，是这药有问题，还是你的身体已经出现抗药性？要不我们去找博士吧？”
温念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药应该没有问题，我的身体......这是第一次提前，再观察看看。”
明珠还想说什么，温念已经摆手。
“就这么说定了，你照顾我那么久，先去休息。”
不容置疑的命令，明珠只能照做。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温念发了一会呆，靠在沙发上出神。
目光在触及周祁的保温瓶时，她犹豫了几秒，闭上眼。
明珠是骗他的。
她每次发病，虽然像换另一个人，但什么都记得，大脑依然清醒，只是肢体无法控制。
她如果没有记错，她去餐厅的时候，餐厅一个人都没有，十几个橱窗干干净净，连根菜叶子都找不到。
按理那个时间，是后厨吃饭休整，周祁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
还那么凑巧，她去到那里，食物也准备好出锅，时间正好？
在发现她发烧的时候，他的反应也非常直接，她记得他脸上没有掩饰的担心。
温念一直知道，周祁是个好人。
在他和温安娜有婚约的时候，她就知道周祁的好不是只对温安娜好，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周祁......”
心里有一股冲动，让她很想立刻见到周祁，想问问他，下午的饭盒是怎么回事，是为她准备的吗？
***
温念不想耽误公事，但明珠没有惯着她。
“比较着急的项目，你已经处理完，剩下的我让各部门先拟定草案，现在我送你回去休息。”
温念没答应，但明珠已经摆出阵势。
“现在是饭点，你今天是病人，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就是你目前最应该做的事。”
“这个时候要避免的是反复发烧，你还没完全恢复。”
“大小姐，或者你可以选择，我给陆老夫人打电话呢？她可就在云豪酒店。”
连陆老夫人都搬出来，可见明珠的决心。
温念揉揉额角，平日里大事小事她说了算，只有在她生病恢复的时间段里，她没有任何选择。
明珠是为她好，对她而言明珠不只是下属，更是朋友，还是她自己选择的亲人。
“行吧，我回去休息，不过你留下。”
温念截断明珠，“我知道你不放心，不过你必须留下，工作上的事你要帮我盯一盯，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不对劲。”
明珠勉强接受她的说辞，“那我送你下停车场，再喊代驾。”
这次温念没有拒绝，她的精神不太集中，有明珠陪着她也放心。
“顺便，去员工餐厅装个饭吧，也不用等外卖了。”
温念自言自语般，对着空气说话。
堂堂温氏集团大小姐，想吃什么一通电话就能最快速度吃上，至于特意跑员工餐厅吗？
虽然员工餐厅的伙食不差，但其实对病人来说不是最优选。
明珠看了她一眼，没有点破，只是默默按亮员工餐厅的按键。
她们到的时候，正好是吃饭的高峰期。
明珠直觉皱眉，“大小姐，要不还是点餐吧，现在点回去正好可以吃上。”
温念摇摇头，没有同意。
明珠无奈，只能引着她先去包间休息，自己去打饭。
但很快她又回来了，脸色还很难看。
温念接过她手里的饭盒，打开一看小脸皱巴巴。
“这，是周祁做的？”
她犹豫着趴下闻了闻，摇头，“不是他做的。”
“嗯，不是他做的。”
明珠也老实承认，“今天他的窗口都是偏麻辣重口的菜色，你不能吃。”
温念嗯了一声，把饭盒盖上，“我没什么胃口，带回去吃吧。”
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一样没有表情，明珠却依然精准地感知到，温念情绪低落了。
“......”
周祁做的饭菜就那么好吃？好吃到不可替代？
还是说，温念更在意的不是饭菜，而是做菜这个人？
温念没吭声，明珠大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送她回去就行......
“......你再等我一会。”
明珠没忍住，转身又走出去，过了一会才又回来，拿起饭盒。
“走吧。”
温念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她去做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直接到停车场。
一路上，她没有说话，明珠好几次回头，都欲言又止。
“张哥，我还在忙呢，你这把我喊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是周祁的声音？
温念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
张雷的声音随之响起，“让你等着就等着，窗口我已经让人顶上，卫生也有人做，你就放心吧。”
温念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
张雷的声音随之响起，“让你等着就等着，窗口我已经让人顶上，卫生也有人做，你就放心吧。”
“不是，你总得告诉我，我们在这里等谁吧？”
周祁话音刚落，就看到从电梯走出来的明珠和温念，一时间闭上嘴。
相比下午，温念的脸色偏白，唇瓣也没有多少血色，身上更是比平时多穿一件大衣保暖，可见她还在病中，没有完全好。
所以，张雷让他在这里等的是温念？
温念脑子还有些混沌，看着周祁没有出声。
“大小姐，明秘书。”
“周祁，是我向张经理临时借调你，大小姐有些不舒服，麻烦你送她回去。”
明珠负责开口，“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周祁本能有些排斥，“但为什么是我？其他人不能送她回去吗？”
张雷赶紧扯扯他的衣袖，带着笑意向明珠点头。
“明秘书放心，小周做事周全，他一定能把大小姐安全送回去。”
明珠很满意，“麻烦你了，张经理。”
张雷赶紧应声，“不麻烦不麻烦。”
“那我们走吧。”
明珠示意张雷一起离开，在接近电梯时忍不住回头再看温念一眼。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帮温念还是害温念，她只是那么一瞬间不忍心。
温念如果坚持，或许她不会有任何松动。
但温念没有。
她只是默默的去忍受，去接受，没有挣扎或是争取。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没有波动，没有情绪，像玩偶的眼珠子一样。
漂亮，麻木。
或许她的理智提醒她该怎么做最优解，而她也顺从地去做。
但她不快乐。
所以明珠才会不忍心，才会咬牙找到张雷，给温念创造机会。
至少，在温念生病脆弱的时候，让她可以短暂得到她想要的。
“...”
电梯门关上，明珠忽然幽幽开口。
“张经理，你进公司也有年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事不能说，你应该知道吧？”
“......明秘书放心，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明珠满意点头。
......
停车场里，周祁和温念大眼瞪小眼。
温念脑子有些懵，就这么直勾勾和他对视，周祁率先败下阵，狼狈地移开眼。
怎么回事？他现在是连和她对视都顶不住？
还是他太久没和大人物打交道，怯场了？
“咳咳，要不上车吧？不是要送你回去？”
周祁打破尴尬的氛围，温念没有说话，只是把车钥匙递过去。
“......走吧。”
温念点头，迈开的步子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扶住她。
温念抬头，从他的臂弯往上，对上周祁无奈的眼眸。
“还是我扶你吧。”
看她走路像阿飘，要是摔倒就麻烦了。
温念没有拒绝，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就是虚脱无力，只能任由周祁扶着她坐进副驾驶座。
给温念扣上安全带，周祁才从另一端上车。
只是才调整好后视镜，他就发现一件让他尴尬的事。
这辆车他不是第一次上。
他和温念第一次误打误撞发生关系，就是这辆车。
当时他喝醉了，一上车就被温念按倒。
淅沥沥的雨声还在耳畔，车里的冷气逐渐攀升，他们纠缠在一起......
想到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幕，周祁脸都热了，连转头看温念的勇气都没有。
温念闭眼假寐，好一会没发现车子启动，疑惑睁眼就看到周祁红透的耳根，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
她先是不解，几秒之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猛地咬住下唇，吞下差点逸出的低吟。
她匆匆闭上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还不开车？”
沙哑的嗓音，让周祁的理智回笼，他扭头看温念紧闭的双眼，憔悴的面容，不禁暗骂自己畜生。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坐好了，不舒服的话要说。”
周祁启动车子，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温念抿了抿唇，睁开眼，“不用，送我回家，导航有定位。”
见她这么说，周祁不再说什么。
温念从成年后就从温家老宅搬出来，为了上班方便，她斥资在市中心cbd的岳阳楼买了一套房。
岳阳楼每一层只有一户，大约一百多平的面积，在市中心可谓天价。
能住在岳阳楼的，要么是电子科技的新宠大佬，要么是家底殷实的富豪，也有政界名流，或是娱乐圈顶尖人物。
总之，能做岳阳楼的住户，也算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认可。
既然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自然的安保级别也是相当高，据说连大楼二十四小时轮流换岗的警卫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周祁开车进去，一连过了三道岗哨，都是温念亲自出面。
“这还真有点过五关斩六将的意思。”
周祁和温安娜订婚几年，加上盾皇的业务需求，没少见识富豪圈子的所谓高端大气，但每次接触，都难免心生感慨。
“大小姐，到了。”
他停好车，侧头喊了温念一声。
温念幽幽睁眼，唇瓣一掀，“一口一个大小姐，你不觉得别扭？”
周祁垂下眼睑，“呵，这么喊你不是更能彰显你的威严？”
“不是真心的，就别喊了。”
温念有气无力说完，又不自觉喘气，挣扎要着解开安全带。
“我来吧。”
看她试了几次，像是解不开，周祁终于还是看不下去，跳下车绕过去替她解开。
“多谢。”
温念闷闷开口，扶着车门滑下车，明明裹着大衣却单薄得可怜。
“喏，车钥匙。”
周祁手伸得长长的，温念看了他一眼接过，拢着大衣摇摇晃晃就走。
他耸耸肩，转身也要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艹！”
周祁低咒一声，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又大跨步冲到温念身边。
“来都来了，不让我进去参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