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声音尖锐,几乎破音。
然而,清清比他还要气愤,喊得更大声。
“狗叫,纯属狗叫!”
她气得直跺脚,却不慎牵动了受伤的脚踝。
一阵剧痛袭来,清清霎时五官扭曲。
尽管如此,她仍旧不忘回骂。
“你这么说,是在做自我介绍!”
清清不知江景深心中百转千回。
她只觉张伟真恶心。
原先她就伶牙俐齿,愤怒之下,更是嘴炮技能全开。
“长得像根葱,还在那装蒜!”
清清微微挑眉,圆润的眼眸中似有两簇火苗跳动。
她本就生得可爱,情绪激昂下,表情更是生动。
张伟却无暇欣赏,听她一句顶三,脸色愈发阴沉。
他胸无点墨,且不善言辞。
加上眼下不便动手,只能僵立原地。
现下最开心的,无疑是络腮胡。
他终于逮到了露脸的机会,连忙趋步上前,一脸谄媚。
“大当家有所不知,那丫头便是屡屡在我漕帮赌坊行窃的小贼!”
清清一听,先是心中一虚,随即又泛起不甘。
明明坏事是她跟江景深一起干的。
怎么就盯着她一个人骂?
难道这也是因为男主光环?
余望春初闻清清的声音,便觉有些熟悉。
只是一时间,未能记起何处所闻。
听闻络腮胡指控,又见封无痕难掩急切之色,他眼神微动,已有计较。
“非是余某不给封兄弟面子,只是……”
余望春略一停顿,目光在清清与封无痕之间流转。
“余某身为当家,必须给帮中兄弟一个交代。”
他不会因两人一面之词,便相信张伟私吞公款。
且漕帮日益壮大,自需更多统御调度。
凡有管辖之处,难免滋生贪墨之弊。
余望春身为漕帮当家,深谙此中道理。
对于灰色地带,只要分寸未失,他乐于装聋作哑。
张伟与他自有默契,顿时面露得色。
阴鸷目光落在清清二人身上,仿佛要将人彻底撕碎。
封无痕眼中,自始至终唯有清清一人。
眼见余望春不肯让步,他握剑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清清与我游龙帮渊源颇深,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等事。”
封无痕行事虽也谨慎,但经验终归不比余望春。
加之关心则乱,一时竟被他拿捏住了心态。
“师叔,先前师父曾命弟子们寻找清清姑娘。”
云飞扬亦认识清清,且深知她便是封无痕的软肋。
他虽年少冲动,却因置身事外,反倒更加清醒。
“既然大当家要暂留姑娘,我们不妨先向师父他老人家复命。”
云飞扬言语看似平和,实则暗藏锋芒。
“余大当家侠肝义胆,必不会为难弱质女流。”
漕帮的江湖声威不容小觑,正面冲突绝非上策。
倒不如先稳住局面,再图后计。
云飞扬的考量本是周密,只可惜偏偏遗漏了一处关键。
便是封无痕用情已深,一刻都容不得清清身处险境。
他正欲继续,却听一道悠扬如风的男声响起。
“几位凭何认定,我们做过这等卑劣之行?”
清清蓦然抬头,眸光直射向江景深。
初时一脸愕然,旋即化为佩服。
他怎么做到大义凛然地说出这番话的?
若非她就是同伙,简直要相信他真的没有干过。
江景深犹如古潭之水,波澜不惊。
深邃的目光唯有触及清清时,才不经意泛起点点涟漪。
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封无痕不禁瞳孔瑟缩。
清清她,她已经......
络腮胡微微一愣,连忙质问。
“现场拾得一枚玉环,与她所配分毫不差。你还敢说不是?”
言罢,他偷偷觑了当家们一眼,随即又挺起了胸膛。
清清闻言心头一震,惊异之情溢于言表。
那玉环先前分明戴在她头上。
而另一只,早在桃源镇换了马车。
哪来的第三只落在漕帮手里?
余望春轻捋短须,沉默不语。
他眼神锐利,暗自审视着江景深。
此人衣饰简单,静若幽泉,却龙章凤姿,威严自生。
气场比起那位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玉环?”
江景深眼眸轻启,声音淡如远山。
络腮胡正欲争辩,忽地心念电转。
他瞬间醒悟,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那玉环质地平平,分量亦轻。
杨帆手下恐其掷之不远,故而将两枚玉环一并掷出。
完全没考虑过如此一来,手上便没了任何物证。
此等行事,皆因他们平日横行霸道。
即便毫无道理,他们亦会施以暴力,根本不屑存证。
半晌后,络腮胡才从牙缝间挤出话来。
“你,你心里清楚,休要狡辩!”
清清不明所以,江景深却洞悉一切。
“清楚什么?”
他眼睑微抬,不咸不淡道。
“我不清楚。”
“你!”
络腮胡愤然,却又无可奈何。
“我们怎么了?”
清清虽仍不解,却听懂了对方手上没有任何证据。
深感漕帮都不是好人,又有江景深前面示范。
她当下便也学着厚颜无耻起来。
“明明我们才是被打劫的受害者,你们贼喊捉贼!”
见清清理直气壮,倒打一耙,张伟不由气急。
他嘴唇翕动,仿佛就要喷出火来。
江景深却不给他喘息之机,言辞如锋,直指要害。
“你言我二人是贼,全无半点凭据。”
他目光落在余望春面上,其中锐利分毫不掩。
“而你漕帮杀人放火,却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余望春心头一紧,一股寒意直冲背脊。
若非强行压制,恐怕早已后退,失了颜面。
此言一出,在场皆惊。
“住口!”
张伟愤慨再难压抑,如火山般喷薄而出。
“我漕帮威名赫赫,岂容你肆意诋毁!”
他上前几步,眸中几欲喷火。
“小小巨鲸帮,身处弹丸之地,却能每月奉上九千六百两白银。”
江景深目光如炬,扫视在场众人。
“如此明显不合常理的数目......”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余望春身上。
“漕帮若想以不知情为借口,恐怕太过牵强。”
余望春闻言,先是惊愕,随即脸色骤变。
“九千六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