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海手还握着通讯器不想放手，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悬在空中。
”滋滋滋“电流声响起，是阿诺德的声音：“我们这边……抵抗……，联合政府那边……支援……”
信号很差，隐约只听到这几个词。
之海和林琳对望：“支援……”
我们是有援兵了么？
“可是外面被感染的只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市民，需要政府联合部队的援兵么？我们赢得了的啊？”之海想着吉光在外面矫健的身影，暗暗忧心。
之海眼角微红，不管怎么说，吉光即使不是那个人了，在她心里还是不一样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总之他是不一样的。
“送过来物资也是好的。”林琳柔声安慰到。
“经过几十年前，上一次各自为政的混战，人类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联合政府就是这样组织起来的。已经没有国家和国家的区别，我们都是为了人类共同的利益，无论哪里都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嘀嘀嘀，最高紧急措施，全部关闭，现在每个部门的通道之间的大门全部紧闭。”公共服务器广播响起了温柔的AI女声。
也就是说，
之海他们现在没办法跑到三号门和地下通道那边跟阿诺德或者吉光他们汇合了。
之海只得给吉光留言：
“请保护好自己。”
然后她躺下让林琳也接通了脑机接口，和艾伦他们汇合。
之海心神不宁地闭上眼睛。
阿诺德灰头土脸地关闭了通讯器。
他的轮椅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吉光背着他在地下通道和无数还没有分辨感染市民呆在一起。
阿诺德想重新启动通讯器发送文字讯息，已经彻底没了信号。
他歉疚地看着吉光，”对不起，这一次，仍然是把你拖了进来。”
吉光眼睛漆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把阿诺德轻轻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位置，也顺势坐下，靠在粗糙的岩石壁上。
不难看出，之前的那些和虚拟僵尸的缠斗，他已经耗尽了全部体力，现在不过是勉强支撑。
“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你让我叫你积光还是吉光？”阿诺德问。
“吉光。”吉光没有犹豫。
“以前的事，其实我也只是记得，但是对我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意义。我活着不过是个笑话。”
阿诺德狭长的灰蓝色眼睛深深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
他挪动着大腿，换了一个稍微觉得舒服的姿势。
阿诺德苦笑：“年轻的时候总幻想什么时候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保卫人类，保卫我们仅存的家园。”
没想到苦苦等了20多年三十年，等来的是阴差阳错，自相残杀。
“那些年轻的孩子下不了手，开不了枪，我很理解。”
吉光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当年，你亲手……”阿诺德欲言又止。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我愿意背负我的罪。”吉光面无表情，情绪稳定。
从通道那头爬来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一团活物，之前被老师吓到的一个女孩子，才2，3岁，她似乎饿了，从窄小的通道循着能量棒的香味爬过来。
士兵们想把她拉回去。
吉光示意他们停止，把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掏出最后一个军用能量棒，他拿给她。
’谢谢您。我叫艾米，请问怎么称呼阁下。“小孩子有模有样。
艾米接过能量棒，一口塞到嘴里，人造草莓味又香又甜，她扑在吉光怀里，吉光似乎对这种幼小柔软的一团完全不懂怎么拥抱。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找了个让孩子舒适的姿态舒服地躺下，孩子很快沉沉睡着了。
阿诺德在旁边看着，也没有制止：“呵。我怀念那个在操场打架的你，你就算牙齿被打掉，也要护着那只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之行来了也没用。”
阿诺德说完，又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通讯器：
“我们地下的情况暂时控制住，成功进来的一共3万多人，其中8000人确认是没有受到感染的。他们已经送到地上的士兵宿舍里暂时呆着。”
城里其他还在外面持续过来的感染人群为10万人的四分之一的比例的话，我们还有2万多没有感染的人，无法救助。这其中也包括有自主意识的克隆人。
然后……联邦政府那边说是会增援5000人左右的救援队过来支援，但是现在遇上暴风雪，希望我们忍耐36小时左右。”
阿诺德又狠狠按了几下确认按钮，但是现在重重封锁，信号屏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出去。
还有约30个小时。
电力水食物暂时应该还够。
三个门应该都已经紧紧关闭好，他和吉光全部检查了一遍才回到这里。
年纪大了，他苦笑着摸着自己的腿，虽然注射了修复因子，伤筋动骨一时之间很难回复。
倒是吉光，他明明从ecmo上刚下来，一般人最少要几个月才能恢复，他刚清醒就恢复了几个小时，就可以健步如飞，去和虚拟僵尸缠斗。
阿诺德扭头仔仔细细又观察了一下吉光，他身形健美，肌肉恰到好处，让他既灵活又健壮有力。
“只是，为什么只有吉光成功了？其他沉睡者各有各的失败。”
阿诺德心中暗暗感慨，总有人被神选中，又或者只是一个小小的概率问题。
神是无所不能，又或者——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无数个科学先驱和自愿投身人体实验的勇敢者，拼命改造着“优化”着人类，妄图让人工智能获得真正的生命，拥有人类的意识。
一切都是徒劳，现在最后残存的人类自己，反而被虚拟僵尸围困。
不得不承认，人妄图想成为神，是要被惩罚的。
为了防止地下通道的感染者入侵，阿诺德和吉光带领了约100人的精锐队伍，转战到地下通道和整个政府基地的交界处，等待着。
吉光和之海按地理位置看，其实近在咫尺。
阿诺德和吉光所在的一侧是临时涌入的几万市民的地下隧道，他们的另外一侧，就是那所金粉交织的房间。
而金粉交织的房间一墙之隔，就是那阿塞尔收藏品的房间，那些美丽半裸的女体和城防营那边的沉睡者的保存方式并无二致。
吉光坐下之后，没人发现，他藏在背后的手，微微颤抖，他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黑色的短发被浸湿贴在额头上，这样看起来，他五官却更分明清晰，他尽力忍耐着。
阿塞尔去哪里了？
陆之行也没了踪迹。
阿诺德面色阴沉，手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