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通传的太监到许府的时候,许开霁正躺在床上一边呻吟一边骂人。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没用的东西!”许开霁忍着疼痛嘶吼着。
一个小厮哆哆嗦嗦跪下道:“大人,外面有人……”
话还没说完,许开霁便又骂道:“不见,滚啊!”
方才那些大夫都已经给许开霁瞧过了,他的命根子是保不住了,一想到这里,他就无端的想要发火。
萧少钦!
他一定是故意的!
如今他就跟宫里的太监有什么区别?
那小斯被许开霁的声音震得抖了抖,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低声道:“大人,那是宫里的公公。”
听到公公两个字,许开霁更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就跟癫狂了一般吼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本大人谁也不见!”
“哟,许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咱家倒要问问许大人,皇上您见不见?”
刘和闻声走了进来,不紧不慢说道,一只手还捏着个兰花指。
许开霁一惊,景文帝要见他?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惊坐而起。
不好,云姝定时去景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
“怎么,许大人还不走?莫不是等着金吾卫的人来将你绑过去吗!”
刘和怎么说也是在皇帝面前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面对许开霁一点都不在怕的,他这番话音刚落,许开霁便手忙脚乱从床上爬了起来,惊慌着拢上了一件衣服。
可毕竟刚经历了那种事情,他只觉得双腿都有些麻木了,疼痛感一阵一阵传来,引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滚下了床。
一边的小厮上前扶住他:“大人小心。”
刘和却不屑一顾:“许大人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玷污公主殿下呢?”
许开霁听完,攥紧了手。
可他知道,不能得罪刘和。
于是只能装作没有听见,一瘸一拐就跟着刘和进了宫。
许开霁到了宣明殿时,景文帝已经命人给云姝换了一身衣裳。
他一眼扫过去,便看到了他之前打点过的狱卒正跪在景文帝跟前。
那狱卒对上许开霁黝黑的眸子,打了个寒战,继续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收了许大人的银子,今夜也是奴才将公主殿下送到许大人府上的……许大人还说,还说只要公主殿下乖乖就范,就会帮公主殿下洗刷冤屈。”
说完他狠狠磕了个头:“皇上,奴才也是见钱眼开,才会做出这等事情,还望皇上恕罪!”
“你胡说!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攀扯我!”许开霁登时便指着那狱卒骂道。
他不能承认这些是他做的,否则就都完了。
云姝见状,跪到了景文帝跟前,眼眶红红的,满声怨恨道:“父皇,姝儿就算是再傻,也不会用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景文帝犹豫了片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信谁,就在这时,皇后来了。
她听说许开霁今晚出了事情,于是便匆匆赶了过来。
毕竟萧家的事情是许开霁出的主意,如今他们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也怕许开霁在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不利于陈家的事情,因此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姝儿?你不是在天牢里关着吗?”她故作惊讶问道。
景文帝同皇后说道:“姝儿说今日夜里许爱卿买通了天牢的狱卒,将她掳到了府上,想要玷污她,皇后,这事你怎么看?”
皇后张大了嘴,道:“这怎么可能呢?臣妾虽身在后宫,却也有所耳闻,许大人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倒是姝儿,从前便行为不检点,订婚之前还和卫世子牵扯不清……”
皇后话还没说完,可话里的意思景文帝却听明白了。
云姝放浪,许开霁守礼,所以今晚断不可能是许开霁将云姝掳回了府。
皇后又凑在景文帝耳边道:“况且之前宫里不是还有传闻说姝儿心悦许大人已久?”
景文帝顿时皱起了眉头。
云姝见情况有些不对,立即又磕头道:“父皇,今日若是不能为姝儿伸冤,姝儿宁愿一死!”
就在这时,宣明殿外传来了萧少钦的声音:“皇上,今日之事臣亲眼所见,乃是许大人对公主殿下意图不轨,收买了狱卒,将公主殿下劫回府中,意图不轨。”
景文帝看见萧少钦的脸,皱了皱眉头:“萧少钦?”
皇后也哼了一声,道:“萧二公子?怎么,乱党现在都如此猖狂了不成,还敢擅自闯入宣明殿?金吾卫的人何在?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紧跟着梁泽走了进来,跪下回话道:“皇上,属下已经搜过了,萧二公子身上并没有兵部的堪合,萧二公子也并未去过云州……”
“哦?”
“萧二公子去的,是安城。”梁泽道。
许开霁和皇后均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萧少钦怎么可能没去云州呢?
他难道就不怕萧瀚升私自处罚将领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对萧家起疑心么?
景文帝也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须,若有所思。
安城在玄商国南部,属于南部十三州之一,而云州在玄商国北部,若是萧少钦真要给萧瀚升送兵部的堪合,也不该如此南辕北辙。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景文帝缓缓开口问道。
“夫人,此事怪我,害得你受了委屈……”萧少钦先道了个歉,随后又道,“梁统领,将程家公子请进来吧。”
随后,只见宣明殿中缓缓走进来一人。
那人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仙风道骨,恍若天人一般儒雅。
明尘行礼道:“草民顾明尘,参见皇上。”
“你又是什么人?”景文帝问道。
萧少钦龇牙咧嘴一笑:“皇上,这位便是少钦的故交,秋闱解元,安城顾氏,少钦此次前往安城,就是亲自护送明尘进京参加春闱的。”
景文帝看了梁泽一眼,梁泽补充道:“皇上,已经查过了,确实如此,这位顾公子当年在秋闱所写的策论当时还在御史台引起了一番波澜,不知道皇上可否还记得?”
“《定国策》?”
“正是此篇。”
景文帝沉吟了片刻,半晌,才看了萧少钦一眼道:“你还认识这等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