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脚步顿在冷梅堂外,他耳力极佳,听到门帘内若雪和孟夫人的对话,手指捏得发白,忽地转身离去。
那这件事,就要重新筹谋了。
他拂了拂额前的乌发,乌发上沾了些雪沫子,触手微凉。
叶七跟在萧琰后头,“王爷,那怎生料理?”
萧琰垂眸,“既然有温家人搅和在其中,先不要去截杀他。”
叶七拧紧眉头,“宁王出逃京都,此时不去截杀,恐怕会放虎归山,以后必有后患。”
萧琰抬眸看向叶七,“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温家嫡女……”
他还怎么面对若雪?
叶七抿了抿唇,再也不敢多言。
萧琰横眉,“派人跟着。”
“是!”
说完,萧琰的清明状态又不复存在,拧眉头道:“雪儿去哪儿了?”
叶七顿时堆笑,熟练回复答词:“您忘了?王妃说要您给她画美人图!”
只见萧琰听罢,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灿烂笑容:“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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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听完孟夫人的话,思忖片刻,当即搀扶着孟夫人前往温府,劝解温苓。
望月阁,偌大的院落摆着一座秋千架,架上皑皑白雪。
几个小丫鬟见突如其来的若雪两人,登时眼神闪烁,脸刷地一下苍白。
孟夫人眼尖,沉稳的贵妇脸上凝结着一丝杀气,“小姐呢?”
“小姐……小姐在闺房里睡午觉呢……说是昨夜没睡好……”
孟夫人眼波一转,甩开宽袖,厉声喝道:“你这糊弄谁呢?你以为阿苓跟三姑娘一样,爱睡懒觉啊?”
三姑娘本人若雪汗颜。
只见孟夫人脚程颇快,掀起门帘,踏入温苓的香闺。
远远看着拔步床上,一个背对着外人,侧睡着的娇小身影。
孟夫人略微放下心来,高声喊道:“阿苓,你这丫头,夜里不好好睡觉,到处乱跑。快起床,来看看谁来看你啦?”
那边没有应声,看样子是睡得极熟。
“是你雪娘妹妹来了。上次雪娘回门,你不是还抱怨说,她只顾着跟你父亲说话,还没来这儿看你吗?”
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若雪远远地站在妆奁边,看着裹着小人儿的被衾有轻微的颤抖,动作却比想法快,一个箭步上前,扯开被衾。
紫苏被若雪拧起床,浑身打着哆嗦,眼泪先自流了下来,“夫人……小姐……她……”
孟夫人眉眼如凛冬风雪,“阿苓人呢?”
紫苏涕泗横流,“小姐她从昨夜出门,就没回来……”
孟夫人眼前一黑,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没站稳,若雪立时接住孟夫人,将她搀扶着坐下。
“先别急。”
孟夫人满面忧色,“这可如何是好?”随即拍了拍脑门,哭道:“前夜我知道这回事,还没来得及跟老爷商量个对策,这丫头倒好,隔日就跑了!”
“快去追你长姐!”
若雪沉吟片刻,“好,我去追长姐。昨夜跑的,可能还追得上。”
孟夫人止住了哭声,抬眸望向她,“谁知她朝哪里跑去了?”
若雪来不及跟孟夫人作礼告别,快步离开望月阁,一面吩咐白月:“去把李拓找来。”
从京都到西域四通八达,但最近的路,只有一条。
她想了想,又跟白月说:“去跟叶七说一声,让他手下的暗卫从西关道去追人。”
萧琰的暗卫,不用白不用。宁王的随从想必都是身经百战的军士,她想带走温苓,光靠她一人应是不易。
“是!”白月眉头紧锁,坐着马车朝庆王府跑去。
而若雪则骑着一匹白马,踏着乱琼碎玉,径直往西关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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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幽篁院。
叶七掩着书房的木门,听完白月的话,低声说:“放心,我们有人已经跟上去了。王妃人呢?”
白月一脸急色,“姑娘她骑着马儿,当即往西关道去了。”
叶七的心立时提起来,王妃怎么这么刚?说追人,立刻就去追。
还挑了条最险峻的路走。
叶七紧皱着眉头,只听木门咿呀一声,萧琰面色凝重地缓缓出门,眼眶猩红,“你们说什么?雪儿她弃我而去了?”
她就这么不想待在他的身边吗?
就这般离他而去?
叶七连忙摆手,“不是的,王妃是去追温家大姑娘啦!”
萧琰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完全听不到叶七的后半句话,缰绳一牵,马儿如光电一般冲出庆王府。
叶七飞身跟去,哪里追得上萧琰。只得站在朱门外,目瞪口呆。
他家疯王爷似乎有了什么误会。
“快!墨字卫跟上!王爷不能有任何事儿!”叶七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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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道上,长长的军士护着几辆马车,穿过狭窄的山谷。
车轱辘踩在冰雪上,行路极缓。
温苓捏着手中的棉被,挑起门帘,望向覆盖着茫茫白雪的山谷,有些发愣。
宁王掀起眼皮,看向温苓:“怎么?舍不得京都。”
温苓轻轻颔首。
宁王狭长的眼眸掠过一丝不耐,捏着她的下巴,“放心,我们以后会风风光光地重回京都。”
“到时,你安心做你的皇后吧。”
温苓眸光微颤,笑了笑,低眸继续缝补棉被。
宁王看着她的笑靥,“这个时候,还做这些破烂,做什么?”说完,唇畔含着一丝笑意。
“我喜欢。”温苓眼皮也不抬。
宁王的笑意越加浓烈,“爷又不缺这些东西。算了,你喜欢做,就继续做。”
两人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轻轻说着话。
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长姐!长姐!”
声音回荡在幽静的山谷之间。
宁王眸子闪过一丝阴寒,是温若雪,他恨不能生吞活剥的女人。
他撩起帘子一看,一道火红的声影从东面疾驰而来。
他的声音发寒,招来属下:“射箭,把温若雪拦下。”
宁王刚要起身,手臂被温苓抱住。
她仰起头望向宁王,摇了摇头:“别,王爷,莫要伤她。”
宁王扭头看了她一眼,掀起眼皮,懒懒道:“留温若雪活口。”
“是!”几个军士领命而去。
温苓扭头眺望,只见若雪一袭红袍,骑着白马疾驰而来。
忽地,千万根羽箭射来,一根羽箭穿过马儿身体,身子一歪,红影重重地倒了下去。
温苓立时叫停马车,急急往红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