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得旬日里鲜少于族礼之上言语的慕容汐，如今为了自己这位忘年亲友，竟做到这般份上，数度谆谆言语相商，解释个中原委，不由令一旁慕容渊，也隐隐侧目。
“圣女所言有理。”
“便依照圣女所荐比武规则罢。”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此刻场中，不知是何人忽而开口应承，许是受他所感，亦有更多的围观诸众，开始起此彼伏般，点头发言，首肯着慕容汐的建言规则。
“芷瑶啊，你意下如何？”
视线环扫开去，随即抽离收回，慕容渊有所会意，便转身瞧向了台边一侧的慕容芷瑶，随即语态慈祥问询。
“芷瑶并无异议。族长、太翁，诸位叔伯公长老，就依姑祖母所言即可。”
慕容芷瑶清丽出尘的婉约容颜之上，仍旧带着平淡清冷的寻常谦和，她粉唇微抿，忽而将螓首点下，并朝身前诸位长者翩施一揖。
“清漪也愿从姑姥姥……”
柳清漪朝慕容汐投去一个倍蕴感激的盈盈目光，随之话语幽然一顿，转身同样随慕容芷瑶那般，朝向高台中央所站诸位长者，一并作揖，施礼容禀——
“依掌镜使者所设规矩比试。”
瞧见参与这场比武斗法的两位主人翁——慕容芷瑶与柳清漪，都对慕容汐所设比武规则表示了同意，慕容湛、慕容泽等族内长老，自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自折身份。
决意落定，便由身为族长的慕容渊，正式宣布这样，临时发起的“塔前三试”，在两女间，依约展开！
伴随慕容渊一声令下，周遭所围人众悉数朝外围退却开去，各自散出方圆三丈距离开外，将整片旷地中央间的白玉禅台，悉数露出。
而此刻的圆台上，则仅余下了慕容芷瑶与柳清漪两女，遥相娉婷峙立。
在场下塔前对面青石幽径的树荫之下，诸位长老于身前大手一挥，旋即一方青玉案几，凌空自天际腾挪降下，并稳稳落于居中，上有一盏香炉居中放置。
在其旁侧，则放置着三枚长约八寸左右的线香。
“芷瑶、清漪，你们二人可自行商定，三轮切磋方式的顺序先后。至辰时一刻，第一场比武即正式开始！”
场下幽径树荫下的案几后方，诸位长老居中处，一切预备待毕后，此刻有着慕容渊那沧桑却雄浑的叮嘱提醒声音，于旷地间飘荡传开。
伴随慕容渊话音落下，裹挟几许厚重玄气，于场间震荡开来，周遭原本还略带喧闹的围观百十内园人众，也即顷刻安静下来。
他们似乎连呼吸都微微屏息收敛，放慢了频率，想要一瞅眼前两女的争锋交手。
如今的宗祠内园之中，虽说半数以上的人众并未曾历经上一届的年轻一辈“玄功筵”绶印洗礼，但方才经过短暂交谈，他们也已知晓——
台上那道身穿浅绿纱裙的明艳少女，亦即为该界魁首！
只不过与慕容芷瑶如今早被寄予厚望，在筵试之前，便已是诸人判定的最为热门的夺魁选手不同，柳清漪当时可谓以黑马之姿，最终脱颖历练，也即惊掉许多人的下巴。
是以如今一前一后两届玄功魁首，当真于眼前交起手来，他们自然亦期待拉满。
作为吃瓜群众，平素里这帮地位并不算高的侍女也好、仆从亦罢，可是鲜少能够见到真正有修为实力的内园宗室一辈们，比武切磋。
因着数十年前先族长所定下的那项规矩，如今宗亲后嗣几乎鲜少有再能够沉浸心境，专注于参禅苦修一道之辈。
据传那下位面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花花现世，已然远甚如今空寂清幽、乏善可陈的异界。
在湘岫西谷如今安澜数十载后，身为百族之尊的慕容一脉，可谓不见忧患、只识安乐。
想来若非今番再度遭遇外敌侵入，以致藏珍阁被焚、焱悠遭窃，如今这火字辈一脉的圣裔宗嗣们，只怕也决计不愿放弃享乐生活，入此古塔、求道增修……
“慕容勉，当真有你的啊。如今还真给我看到这样一场夺骄之战了！”
台下深入人众之内的某处，忽而有着慕容煜那充斥兴奋与期盼的话语声，压低传出。
他抬手重重拍了拍身侧慕容勉的肩膀，目光却是仍旧不曾偏移，死死盯向了前方圆形白玉禅台中央上，两道曼妙倩影。
这一掌直拍得慕容勉龇牙咧嘴，剧痛袭来，令他皱眉摇头，面露无奈之色。
慕容煜这个家伙，自身修为虽是不高、习武天赋亦不算佳，但对于玄功修为一道的痴迷钻研，却较同辈旁人，都是大为不同。
“诶，你说、你说。她俩最终，谁能够赢下这场塔前比试？”
见耳畔不曾传来慕容勉的答复声音，片刻等待之后，慕容煜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眼角余光微收，侧目瞥去，瞧向了身旁的慕容勉，随之兴奋问及。
“不好说。不过依明面之上的修为境界来看，芷瑶珺主，显是要更胜一筹。”
倘或在经历携行探阁的一日之前，慕容煜这般询问于他，他定会判定这场比试无甚悬念。
但昨夜经历一番与柳清漪的藏珍阁之遭遇，慕容勉却也大致能感受出，台上那道绿裙漪漪的明丽少女，所隐藏于人前的异禀天赋。
只是慕容勉也同样依稀心生担忧。
倘或他所料不差，柳清漪自身如今，只怕并未恢复其完备状态……
“不好说么？我看未必罢，那丫头心性坚韧、外柔内刚。这场比试于芷瑶而言，无非试探深浅胜负；于她而言，却有着不能输掉的理由。”
慕容煜逐渐回复着寻常那般沉着神态，他心思微阖，沉吟稍许之后，这般低声嗫嚅。
此话落将在慕容勉耳畔，却由自令他面目微一错愕，随之跟着扭转视线，重新跟着凝向了前方禅台中央一侧的，那道倔强而清丽的孑然身影上。
他神色亦归肃然，于心间思忖——
“面对同样拥有着傲人天分，同时背倚绝佳修炼资源的慕容芷瑶，清漪小姐，你要怎样谋施取胜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