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事收了银雀送来的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随便指了个人,“你挑一只好品相的大猫送去玉凝轩。”
后宫女人怎么斗他可管不了,但是她们斗,给他带来了好处和利益,他恨不得霍美人的猫每天都死上一只。
被指名送猫的太监也笑眯了眼,霍美人有钱的事在后宫都传遍了,若挑的猫合她心意,说不定还能赏他一锭银子呢!
那可是一锭银子,足顶他半年俸禄呢!
小狗子听他们一直在说玉凝轩,插言问了句:“玉凝轩,住的,住的是,哪位?”
“是霍美人。”
一听霍美人,小狗子便想起自己的妹妹。
天下真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吗?
更何况这事也忒巧了些。
妹妹被抓进霍府生死未卜,宫里却多了一位霍美人。
或许......这霍美人就是他妹妹呢!
小狗子激动地拉着那太监的袖子,好生请求,“带我,带我也去呗。”
太监一把甩开小狗子的手,嘴角勾出讥讽的笑,“你个小结巴,长得又瘦又小,说话还结巴,在主子面前还不够丢人呢!”
小狗子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几颗碎银子,“这给你,我,我只想,跟着,去一趟,不占,不占你的赏赐。”
有了霍美人的银锭子做对比,小狗子的几颗碎银子还不够撒牙缝。
他的目光挪向他荷包里闪着翠绿光辉的物件,别有用心道:“带你去也行,你得把你荷包里的玉佩给我。”
“不,不行!”
小狗子紧张地护住自己的钱包,黑眸难掩惊慌。
见他护得这般紧,太监更来劲了,吆喝着其他人架着小狗子,从他口中抠出荷包。
当他掏出荷包里的半块翡翠玉佩,对着日光看了半晌,发出一声冷嘲,“什么玩意儿啊,只剩半块,成色也一般,根本不值钱。”
说完,他将半块玉佩随手一丢,拿起小狗子攒了许久的碎银子带着人扬长而去。
那些人一松手,直接将小狗子摔在地上,顾不得疼,小狗子只想找回玉佩。
幸好玉佩掉在了一旁的土堆里,没有磕破。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在手心,用指腹擦去上面沾染的土。
这是父亲的玉佩,他和妹妹一人半块。
对他来说,这玉佩值不值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妹妹。
他与妹妹相认便靠这半块玉佩了。
淮安见小狗子灰头土脸地经过,袖子还被扯烂了。
他叫住他,“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小狗子着急解释,“大哥哥,我,我没。”
他便比划,边将事情讲给他听,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几颗银锭子虽不值什么钱,确实他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没想到那人拿了他的碎银子还不带他去凝玉轩,甚至还羞辱他。
淮安没有安慰他,转身回屋拿了针线。
“抬起胳膊。”
淮安取出与衣服相近的蓝线,娴熟的将线穿过针眼。
没多大会儿,他衣肘处的口子就被缝上了,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损的痕迹。
小狗子惊讶极了,“大哥哥,你,你竟,竟会这?”
“我师弟很笨,经常弄破自己的衣服,师娘很早就过世了,师傅又没有孩子,所以都是我帮师弟补衣服,久了就熟练了。”
“嗯嗯。”
小狗子投以羡慕的目光,大哥哥可真厉害啊!不管在哪里都活得很潇洒呢!
淮安无视他钦佩的目光,“你想去凝玉轩?”
小狗子意识自己可能说漏了嘴,虽不太想瞒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垂下头扯了个谎,“他,他们说,霍,霍美人,有钱。”
淮安眼下划过一抹怜悯,他当初遇到小狗子时,他已经是孤儿了,家里落难无处可去才沿街乞讨。
被人陷害进宫当太监,又分到兽院这种地方,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进不到御前伺候,去后宫伺候主子也能攒下不少钱,淮安并没觉得哪里奇怪。
他也不关心这位霍美人是什么来头,这霍家是商贾之家,近些年只有一位庶子考上了官,与左家毫无瓜葛,不在他的搜查范围内。
雨只在上午下了一会儿,下午雨过天晴,永淳提议扶着太后出去走走。
太后的身子比前两日好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气色。
伺候太后的嬷嬷说,是因为永淳公主的缘故,永淳公主却将这功劳归于元贵妃身上。
“嫂嫂人好,对您也尽心,您当初还挑嫂嫂的刺,现在可有后悔?”
太后既喜欢永淳的单纯,又害怕她的单纯会害了她,“元贵妃不得你皇兄的宠爱,又没有子嗣,她对哀家好,不过是想让哀家庇佑她罢了!”
永淳深知太后眼中没有十全十美的儿媳,也不多言,甚至还拿自己打趣,“母后连嫂嫂都瞧不上,以后岂不是也瞧不上孩儿的夫婿。”
从自己口中说出“夫婿”二字,永淳瞬间红了脸。
虽然她年纪也不小了,却没嫁过人,仍会春心萌动。
太后注意到她闪躲的眼神和脸颊处的两块绯红,更内疚自己耽误了永淳这么久的时间,明明她早就应该嫁人,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永淳,你可想去江南生活?”
或许远离朝政,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永淳却摇头,“孩儿想留一直留在您身边。”
太后有些鼻酸,“母后老了,早晚会离开你,真正陪你走下去的,是你未来的夫婿和孩子。”
母女俩相视无言,步子放缓。
已入冬,御花园的花都谢了,只有几株常青树零散地分布在花园四角,显得孤零凄惨。
太后走到御花园便累了,寻了处亭子坐下,注意到身边的人有些惆怅,她催她自己去走走,好疏解疏解。
永淳注意到梅树枝上生了许多含苞待放花苞,笑容勉强,自喃道:“文人常说你们孤冷清傲,不愿与百花争艳才选择在冬日绽开,但我觉得,你们只是想图个清静,对吗?”
父皇当初为待嫁的公主设立比武招婿的擂台,她的姐妹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打算寻个如意郎君,她却觉得聒噪,称病推了选婿的事,不想潦草嫁人。
她从不拿花比拟自己,只是额外喜欢梅花。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她若要嫁人,定要嫁让自己欢喜的人,能对她一心一意的人,绝不容背叛。
离梅林不远的青石板路上,一翩翩公子被眼前一幕吸引,清冷的眸中闪过一道明艳的光,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