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声呼喊打断了林鸿的动作,林鸿顺着声音望去,惊讶道:“东大哥?你怎么在大都?”
呼喊之人正是东石,林鸿双行测验满分的消息,几乎传遍半个青兰大陆,身处大都的东石也听说了林鸿的喜讯,连忙道喜,“刚刚看到你的背影还不确定是你,但是看到七七,我就笃定一定是林鸿小友。至于我为何在京城,因为...”
东石认为在大街上说这些秘事似有不妥,便改口说道:“说来话长,去我那里坐坐?有些事情我理应告诉你。”
林鸿欣喜答应,决定先将借“恶魔附身”一事暂时放在一边。
东石租住在临时客栈,小屋不大,处处摆放整齐的物什透露着军人的素洁与干练,东石挣扎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我来自沙月府东家,与林家一样,世代种植元粮,我还有一兄一姐,但是只有我能够感应本源,父亲便打算让我接过担子,可是种植元粮并非我所喜爱,十二岁便独自离家前往大都求学,想必父亲和母亲生前已找遍全府。”
说到这里,东石不禁留下两滴泪水,他悄悄拭去泪水,继续说道:“去年元月,沙月府东家遭到不明势力劫仓,东家上下三十余人全被......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赶回沙月府,想着即使阴阳两隔,看看他们的...也好。可是...可是东家大院只有一具下人的尸体。”
东石哽咽起来,林鸿将手中茶杯递于东石,热茶入口,东石心情平复许多,长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军伍中摸爬滚打百年,如今已是大都斥候,一眼便识得,尸体伤口是由制式军刀砍成的。开始,我只是以为杀人者是落草为寇,但是东家大院石墙上,树木上尽是被制式军刀砍成的刀口,而且这些刀口深浅不一,说明是由不同的人挥砍而至。那时我心里边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军队中源师修行不同,武器不一,如果只有一人使用制式军刀,或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所有人都使用制式军刀,那么至少能说明一点:劫仓的人一定是军中的人,林鸿说出自己的想法。
东石赞同道:“是的,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一个很大的疑点,既然要毁尸灭迹,为何单单留下这些刀口,甚至还留下一具尸体,生怕我们不知是军中所为,可是如果真是军中所为,不可能如此大意。
“直到去年年中,我们大都斥候收到命令,去鸿鹄府秘密探查各家大院元粮收成情况。我不解,既然要探查元粮收成,各镇知县岂不是比我们更清楚。但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本职,更何况是直接听命于皇亲王族的大都卫,我们被分派到不同的镇县去探查,我们并没有额外生枝。同年九月,皇国上调赋税,国家缺钱,军费削减,你的哥哥应该谈及过此事。
“当时,我并没有往劫仓的方面想,只是推测,朝廷以为地方谎报元粮收入,需要自己的人探查。可是,事情在十月底发生了转变,我们的探查列表上多了一项内容:探查松山镇各家大院源师修为。”
林鸿心中猛然一惊,后背惊出冷汗,双手紧握茶杯,热茶丝毫不挡寒意,颤声问道:“要劫松山镇?”
东石知道这件事会对林鸿产生不小的影响,但是不能不说,而且东石现在并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东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于是我更加确信那一点,劫仓为军中所为。虽然推测太过顺然,顺然到连我这种愚笨之人都能看出是军中所为,而且连动机都准备好了。但是我不能不管,因为它涉及到我东家三十三口人,不能任至亲之人逝去而不管不顾。在一次回营的工作汇报中,我溜至大营,偷看探查命令的发出者,恕我还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德云已和我谈过,你云叔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
“至此整件事情我才有个眉目,由于我跟很多人说过我的家世,那帮反军知晓此事也是时间长短问题,后来我大哥就接到暗杀我的命令,以绝后患。”
林鸿理解东大哥当时的心情,就像林家不会忘记大伯的身死,恶人一日没有被正法,林家就一日不会忘记。
东石突然释然地笑道:“其实我不怨大哥,也不恨他,他永远是我大哥,听令只不过会搭上我的命罢了,抗令却会失去他自己,失去他的全部。只是上天注定我命不该绝,幸好遇见你,林鸿小友。最后,多亏德云指点,德先生让我前往大都,告知大都卫,并公开自己的身世,这样反军就会按兵不动,保我一时安危。”
林鸿心里明白,东大哥说的轻松,“反军”既然敢嫁祸给清军,自然不是缩头王八,就必然不会按兵不动,只会伺机而动。
突然林鸿心生一计,一举两得的妙计,遂开口问道:“东大哥,林鸿有一事相求,不知...”
东石连忙回道:“林鸿小友可不敢说求,尽管吩咐就是。”
“东大哥以后可住在林家那座府邸上,然后想跟东大哥借用一物,一套‘恶魔附身’。”
东大哥摆手道:“住进林家府邸就算了,东大哥早已习惯军旅生活,朴素点挺好,对于我们来说,有张软一点的床都是奢求。‘恶魔附身’直接拿去便好,你要负压修行?”
林鸿点头应道:“林鸿自知,林家这个名字目前还是有些作用的,如果东大哥不肯住进林府,林鸿只好另求他法。”
东石终究是拗不过林鸿,从里屋取出一个木箱,说道:“好,答应你。不过我这里有一物比‘恶魔附身’好用,这是大哥留下的,本想着于我已经无用,留个念想,没想到竟还能派上用场,缘分这东西,谁说的清。”
东石打开木箱,取出其中的黑色紧身衣,介绍道:“作用跟‘恶魔附身’一样,只是它的杂质很少,主要是将本源粒子变大加重,掺杂的杂质不多,修行的时候可以贴身穿着,注入土行本源可以使其变重,也会对吸纳的本源粒子放大加压。后背处有一抽绳,可以调节紧身衣大小。”
林鸿接过紧身衣,差点前仰倒地,林鸿没想到薄薄的紧身衣竟如此沉重,林鸿估计手中紧身衣已有六七十斤。
林鸿将紧身衣收进香囊,并取出一把钥匙,递交给东石说道:“东大哥,这把钥匙已注入我的印记本源,请收下。”
东石的个人物品并不多,结算完住宿费用,东石、林鸿两人,一人背负一个包裹前往林家府邸。
封赏的府邸在大都西侧,两人到达时,已有四名礼官抬着木匾候在府邸门口,门匾被红绸披盖,其中一位礼官上前迎道:“下官大都爵礼,为林家抬门匾。”
“有劳各位礼官。”东石见林鸿没有反应,代为答道。
“起!”四人各握门匾一角,极慢的速度跃起,四人将门匾挂于门钉处,又以极慢的速度落下。
“揭!”两位礼官抓起红绸两角,红绸平整地铺在门口台阶处,恢弘大气地“林府”二字显露出来。
“辛苦四位礼官。”林鸿取出四两银元宝,打点喜庆。
东石暗叹,年仅九岁的林鸿便有如此圆滑世故,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林府的建筑格局与学院住所大致相同,只是林府两侧多出四间厢房,门口多设一间门房。而东大哥只选择门房这一间,这让林鸿不知所措。身为林鸿“大哥”,而非佣人,住在门房确实不妥,奈何东大哥执意在此,林鸿只好听从东大哥的要求。
七七的肚子正在蹭林鸿的腿肚,嗷呜的叫喊着,林鸿知晓七七又饿了,未时已过,恐怕中都执教已经到了,林鸿对七七说道:“走,蹭饭去。”
七七的反正倒真对的起七七的体型,一听到吃的字眼,立马变得活力四射,原地打起转来。林鸿挥手与东石道别,与七七一人一兽,飞速前往百味饭庄,和师父的约定之处。
然而,还是晚来一步,中都执教已经离去,只留下一块中都学院令牌,并附言:中都学院随时欢迎。
林鸿向云叔叔和师父问安,长起似乎知晓林鸿还未吃饭,柔声道:“就等你开饭呢,饭菜刚上。”
林鸿正想埋头干饭,低头发现七七正一脸怒容的看向自己,似是质问:“我还饿着,你吃的下?吃进嘴里,咽的下去?”长起笑着一边摸了摸七七的脑袋安抚七七的心情,一边跟小二多要了两只白烧鸡。
林鸿自己只留下十两黄金,将余下九十两黄金、入地丹,还有一封信交于德云,“云叔叔,入地丹和这封信还请交给家父,余下黄金,鸿儿打算全部交由云叔叔。还请云叔叔收下,要不然鸿儿寝食难安。”
“好,云叔收下。不过云叔收这十两,你留下九十两,大都可不是我们松山镇,普通家庭一年花销就是近百两白银,你留下的十两黄金或许还不够你一年花销的。虽然学院并没有什么花销,但是你又不会一直都待在学院里。”
“云叔叔,那我们五五分,鸿儿留下五十两黄金。”
德云爽快答道:“行。”
林鸿笃定云叔叔一定会把黄金一同交给父亲,所以在信中说明,黄白之物,以归云叔。
不知何时,一位身穿白色旗袍的冷艳女子进了房间,斜倚在房门口,冷艳女子并未作声,只是盯着德云腰间的玉佩,“德云,恕不远送,他日再见。”
林鸿已经做好被“裹挟”的姿势,七七还不明所以,紧接着,长起抱起林鸿和七七,破窗而出,因为温冰守在门口,无人能出。
眨眼间,三人已来到一处空地,七七呆呆地望着爪中残留的鸡皮,“我那么大的鸡哪里去了?”七七还未反应过来,又是相同的场景变换,林鸿和七七被送到学院住所,七七木然地望着空无一物的爪子,罪魁祸首——长起独自逃难去了,依稀能够听见空中传来几句对话。
“讲好了的,徒弟面前,互留面子。”
“这不是你把玉佩送人的理由!”
“人家不是回礼了吗?”
“就一张山水画,打发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