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狰狞的脸惹的祸。奚主任疼劲儿已经缓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下来:“小顾父亲离世的时候,我就在场。他母亲的丧事,也是我帮着办的。我可没在任何一场葬礼上见过你们。”
“小顾这些年闭口不提你们,从苏城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你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说,你们想去顾宅偷什么?”
苏烟雨当时在门前被道破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这些年和顾家,以及自己的亲妹妹,几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还有人知道她,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人。
当初,她父亲责怪她妹妹远嫁,也责怪她妹妹选的人不如意,所以勒令所有人不准与执意出嫁后的妹妹联系。
而她,为了成功分得她父亲的遗产,将这指令贯彻得尤为彻底。
甚至当年妹夫妹妹,和其长子儿媳相继离世之后,她面对孤苦无依,一下子就要挑起整个家庭重担的亲外甥,她也没想过要帮衬一分。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家大业大,即便败落了,多少也能留下些好东西。哪怕就只一栋宅子,也值钱得很。
因此她瞒着所有人,佯装温柔倍至地写了一封无尽温暖的书信,哄突遭变故的少年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少年满怀期待,还以为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没想到到了苏家,却发现是一出谋夺家产的阴谋算计。
一踏上苏城的土地,他就被绑架被威胁被恐吓,等到被救出时,才发现背后主使一切的人,赫然就是苏烟雨。
顾长河那时虽没有经历太多人世间的恶,但幸得他生性睿智,性格坚毅。
半分未显地到了苏府后,他面上接受苏烟雨所谓的来自长辈的关护,实则无一时不伺机逃离。甚至在此期间,无意发现了他们和国外往来的证据!
顾长河回到新沂后,没过多久,苏烟雨就发现了和顾长河一起消失的信件。
她本念着,她和顾长河好歹还有些血缘关系,尤其,顾家遭难后,树倒猢狲散,也没剩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留个房子给几个孤儿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逃走也就逃走了,她高抬贵手,放顾长河一马,也算积德行善。
可没想到,顾长河竟然不识好人心,狠狠地反咬了她一口。
她当即就坐上了北上的火车,以及为了不让顾长河怀疑其用意,生了警惕心,还将自己的儿子也带上,伪装成只是好心来探亲的样子。
到了新沂后,见到误信自己信中承诺的顾长河,苏烟雨自然是一番巧舌辩解,还问顾长河,为什么不等她想出帮顾家度过难关的法子来,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顾长河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永远不要再踏足顾家,并且,两家再无任何关系。
苏烟雨哪里会轻易离去,毕竟,她不是来扮演一个好姨母的,而是来拿回被顾长河偷走的东西。
那东西一但被交出去,整个苏家都要遭殃。
这种罪本来就惩治极重,况且,还是发生在当时极其敏感的时候,即便现在氛围宽松了很多,也依旧能让苏家沦落得比顾家还惨。
见顾长河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苏烟雨直接让儿子装起病来,那时顾长河还太年轻纯粹,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倒地昏迷不醒,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可万万未曾料到,收留苏家母子俩的那几日,却害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那个女孩子便是习蕊蕊。
一个和他关系要好,会经常来寻她的女孩子。
习家同样是大户,甚至还有人在首都做官,苏家招惹不起,只能祈求习家将女儿下嫁。
而习家多少还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认为女孩子的名声便是一切,于是在两个孩子年岁完全不够的情况下,经过一番运作,让两人结了婚。
当顾长河知道这件事后,自然要去为习蕊蕊讨个公道。
可习蕊蕊的一句“你打死他,是想让我守活寡吗”,让他停下了疯狂的动作。
顾长河也是那时才知道,年少时有好感的那个女孩子,终究和他不是同路人。
自那之后,苏家儿子便跛了一条腿,可被拿住罪证的苏家人并不敢声张,只好认了这件事。
再之后,顾长河和苏家便像是达成了共识,他不将东西交出,苏家也不再为这件事追究。
顾长河敢做敢当,敢为自己做出的事承担一切责任,他不怕苏家就这件事不依不饶,他只是,想起了习蕊蕊歇斯底里间喊出的那句话。
毕竟,习蕊蕊的一生,都和苏家绑在了一起。
而也正是因为那句话,他少年时微起波澜的心,也由此画上了休止符。
五年过去,他甚至都忘了那封放在暗无天日角落里的信。
可如今,又有人来提醒他,那些信的存在。
顾长河去乡里的这一路,当然不可能一点受影响的表现都没有。
叶冰睿知道,身旁男人的异样,是自苏烟雨提起顾父时开始的。
他好像一直困在的过去,包括夜间无数次的失眠,都是缘于此。
在发现顾长河夜间会被梦魇住后,叶冰睿便尽可能地陪伴他,陪伴他度过一次次有着无法忘怀的过去的漫漫长夜。
其实,有忘不掉过去的,不只顾长河一人。
顾长河为她被碎尸的样子,她自己被雨线穿透的样子,也同样历历在目。
她之所以在顾长河一次次问她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再想破坏顾长河本就为数不多的好眠。
叶冰睿让闷头走路的男人停住:“老顾,这么不开心,要不要我来好好呵护呵护你这朵娇花下?”
娇花稍稍提了下唇:“要怎么呵护?”
“你看现在地广人稀荒无人烟人烟稀少的……”叶冰睿不久前刚赞过的那声“野啊”在脑海里刷了满屏,“你想不想……”
顾长河听完,先是挑了下眉,然后又眯了下眼,最后才点点头:“也,挺勇敢的。”
“咳,”叶冰睿羞答答地倒打一耙,“我是说,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心,你在琢磨什么不能说的小心思?”
顾长河下巴微微抬了抬,然后危险地走进一步,一手将面颊微红的女人揽近:“不能说的心思?我顾长河从不怕任何东西。我现在,就说给睿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