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诡异的妖市在黄沙中出现,虔诚立虽说来过一次,可看到烟雾缭绕的街道,心中还是免不了战战兢兢。那双藏在烟雾中的碧绿色眼睛让他记忆犹新,仿佛尖锐的獠牙时刻就要穿透他的身体。
“少侠,要来一杯吗?”老者眯着眼,嬉笑着。
虔诚立看了一眼,摆摆手向前走去。
这一次比上次来的晚了一些,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影晃动。虔诚立没走两步,又被一只干瘪的手拉住,指着另一只手中的短剑,示意他看一看。
虔诚立睁开干瘪的手,看看短剑,摇了摇头。他正要离去,余光一扫,那张干瘪的脸还是吓了他一跳。
虔诚立本是打算先去找金胜光,可是后来一想,既然段玉良告诉自己风来阁内有他的暗线,那何不直接去风来阁,那样他应该能省下不少时间。
大红灯笼轻轻摇动,路过的影子也是随着灯光跳跃。虔诚立轻车熟路的来到风来阁前,这一次风来阁的大门还是紧闭着,不过门前却是聚集了一些正在等候的捉妖人。
“哟,小后生这么快就抓到了夜丰城中的凶手?”上次那个失落的大汉看见虔诚立走来,热情的向前。
虔诚立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今日前来还是有事请问风来阁。”
“听说夜丰城中那厮着实厉害,龙女都被打成重伤了?”另一个身形消瘦的人道。
“是吗?”大汉不敢相信,同时也在庆幸自己没有去。
虔诚立满脸诧异,消息传的这么快,不到一日的功夫龙女重伤的消息已经传到妖市里来。
他没有回答,而是怯声道:“在下还有事,就不陪各位闲聊,待我抓得柳妖归来请大家喝酒啊!”
说着正要敲门,只听一人道:“别敲了,今日风来阁不营业。”
“为什么?”虔诚立不解的问。
大汉叹息着,失落的道:“几年来人间少有妖界怪物走动,风来阁能够得到的买卖越来越少,怕是撑不下去了,自打上次夜丰城的命案出现,到现在还没开门呢。”
虔诚立心想,人间的妖越来越少,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他们脸上却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显得很是失望。
“要是再没点赏金,今晚可就得饿肚子咯。”一人说着,摸摸自己空空的小腹。
虔诚立摇摇头,表示对这些人不理解,仍是固执的敲敲门。
“咚咚咚”三声响罢,不见有人回应,虔诚立接着敲。
“咚咚咚”三声又响罢,还不见人回应,虔诚立正要接着敲,门慢慢打开,露出一条缝来,只听有人道:“今日风来阁歇业,没有买卖可做。”
说罢就要关门,虔诚立一掌打在门上,急促的道:“别着急,我是来找个人。”说着就要拿出桃木令牌,可是见眼前围了许多人,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轻声道:“我有急事相求,还望里面说话。”
那人上下打量着虔诚立,看他神色焦急,便让步请他进来。
“那位黑脸小哥今日在不?”虔诚立见那人关上门,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近日事少,他回家休息了,不知少侠找他有什么事?”
“那他家在哪里?”虔诚立还不敢确定风来阁的情况,还是按照段玉良说的来,一定要见到黑脸小哥。
“丁卯就住在这条街的头处,那里有个打铁的铺子,没事的时候他会在那里帮工,他也便在附近安了家。”伙计倒是爽快,知无不答。
虔诚立掏出五两银子作为答谢,道:“多谢小哥指引,我这就去了。”
小哥高兴的接过银子,没等他说句客气话,虔诚立已经匆匆离去。
街道不长,很快虔诚立便看见了伙计说的打铁铺。
燃烧的熔炉中蓝色的火焰摇摇晃晃,像是妖娆多姿的舞女。“叮当叮当”的打铁声从棚子里传来,溅起的火星子四下散落,阴冷的妖市里这个铺子应该是最暖和的地方,打铁的汉子额头不断落下汗珠。汗水顺着粗壮的臂膀落在灼热的案台上,腾起一阵烟雾,弥散在燥热的熔炉边。
铺子不大,丈长见方,简陋的棚子罩着一座熔炉,一个淬火池子,几件打好的兵器成列在墙角,还有一些工具七零八落的摆在一张方桌上。
虔诚立走近上前,打铁的汉子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作品,粗壮的胳膊抡着大锤,气息匀称,大锤节奏明显的打在铁上。
大汉虽然面色黝黑却不如风来阁内黑脸小哥,他的脸明显就是成日在这熔炉边上被烟火熏黑,而黑脸小哥那一看就是打娘胎里带的,如同碳色一般的黑。
“敢问这铺子里还有其他人手?”虔诚立趁着大汉喘气的间隙向前询问。
大汉停下手头的事情,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喘息着道:“你是要找风来阁那个黑小子吧!”
大汉一语道破虔诚立的来意,可见也是性情直爽的人,虔诚立道:“正是那个名叫丁卯的黑脸小哥。”
大汉上下打量一番虔诚立,一眼便认出这是外头来的,细细揣摩一下,喊声道:“丁卯,丁卯,有人找你。”
这时丁卯从熔炉后面出来,黝黑的面孔在炉火的照耀下泛着红光,要不是他在说话,虔诚立好没发觉他就站在那里。只听丁卯问道:“谁来找我?”
虔诚立闻声看去,抱拳道:“在下虔诚立,受一位小哥故人托付,有信件送上。”
丁卯一听故人便知那是夜丰城里有消息了,可是为什么不直接送到风来阁,反而要给他呢?这小子前些日子也到过风来阁,如今去而复返,莫不是有什么机密事件?
“少侠请到屋中详谈。”丁卯脱下围在身前牛皮裙子,向大汉道:“铁叔,我先耽搁一会,这风箱怕是坏了。”
大汉点点头,道:“你先忙,我一会自己收拾就好。”
虔诚立跟着丁卯出了铁匠铺,转了个弯,走进一条窄窄的暗巷,穿过一人窄的木门,二人走到一间昏暗无光的小屋子里。
丁卯取出火折子,点亮屋中的火烛,道:“我这寒酸,还请少侠不要嫌弃,随便坐。”
虔诚立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去,收拾的倒算整齐,可就是哪哪都是漆黑一片,丝毫找不到一点可以落座之地。
丁卯也觉得自己的屋子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干净,赶忙用衣袖擦擦地上乌黑的板凳,道:“不好意思,一个人习惯了,一下来了客人还...”
虔诚立也不是来享受的,将就着接过凳子,也没坐,直接拿出桃木令牌,道:“段玉良段大人叫我拿这个给你看,希望在这妖市之中能给我一些帮助。”
丁卯接过令牌仔细查看一番,黝黑憨厚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惊慌,可是灯火昏暗虔诚立并未察觉,道:“这的确是段大人的令牌,不知少侠前来,所为何事?”
虔诚立道:“小哥不必客气,叫我诚立就好,别少侠少侠的叫着。”
丁卯抓抓后脑勺,憨厚的笑着:“那你也直接喊我丁卯就好,也别小哥小哥的。”
虔诚立微微一笑,道:“话不多说,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金胜光的,还望丁卯兄能够带我前去。”
丁卯道:“你是说城中的‘怪医’金胜光?”
虔诚立道:“正是。”
丁卯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急切的问:“不知是何人受伤,竟要来这妖市之中请金胜光亲自前往?”
虔诚立面露忧伤的道:“就是那日与我同行的姑娘,想来你也认识龙女。”
丁卯松了一口气,道:“可是与那柳妖争斗受的伤?”
虔诚立听他讲出柳妖二字颇为震惊,随即一想既然是段玉良埋在妖市之中的眼线,消息自然灵通,何况外面那些人也得到了龙女受伤的消息。他点点头,道:“因为一时大意,被那柳妖所伤,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丁卯垂下头,口中轻声呢喃着:“他又出来害人了。”
虔诚立好像听到他在说什么,有没有听清楚,问道:“丁卯兄说什么?”
丁卯赶紧摇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既然事态紧急,我们还是快些去找金胜光吧。”
说着就带着虔诚立往外走,虔诚立想了想,也没什么,就跟着他一起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妖市之中,那些曾经看着虔诚立饥渴的眼神忽然都在悄悄回避,路边的商贩也没有向他伸出贪婪之手。
看见二人一同出来,聚集在风来阁门外的捉妖人眼中也是露出诧异的目光,那日失落的大汉又凑了上来,截住虔诚立道:“刚刚忘了问少侠,城中是何妖怪,竟然都能将龙女打伤?”
虔诚立听到这话,古怪的心情又开始摇动,他们不是都知道了?
丁卯看见大汉在问虔诚立关于夜丰城的事,赶忙上前道:“瞎打听什么啊,你又没有胆子去。”
“哟,丁卯老弟,今个怎么了,说话咋如此刺耳。”大汉听到平日里性情温和的丁卯公然嘲讽自己,觉得十分不舒服。
丁卯听见这话也不在意,反而有些恼怒的道:“今儿个有要事要办,顾不得和你闲扯,你还是赶紧找点事做吧!”说着就要拉着虔诚立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