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道金光如鱼龙戏水在虚空中舞动。易千筹神情严肃,脚下踩着道韵十足的步法。
三步一小诀,五步一大诀,手势繁杂令人咤舌。
易千筹轻轻一喝,一道金光悠然飘了出来。玉筒一抛,一根古天茎草插在筒内。
天杀真人叹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这推算之法古老悠久流传甚广,但能做到老易这种程度,那是一个也没有。”
空中金光一变二,二变四,玄奥之极道韵悠然将整个石室笼罩。
易千筹喝道:“信物。”
丁冲会意,手指在发尾一绞,绞下一小截头发来。弹向易千筹。
易千筹中指食指挟住一晃,瞬间冒起星火。
虚空一划,点出一个大彖一令。
“敕令天下一天机现!“
四十九根古天茎草分分合合猛然一顿滞在空中,形成一个看似杂乱无章的图案
易千筹嘴唇无声翕动,一边绕这图案而行。神情亦是愈变愈深。先是惊异,渐渐惊怖,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定还有转机的!”
易千筹喃喃自语,神色狂乱,五官越来越扭曲。双脚也踉跄起来。
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易千筹惨叫一声,嘴里蹦出的内容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死了,通通都死了。没有一个人逃的过!”
“所有人都会死!”
天杀真人双眉一扬,喝道:“老易,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踏着步子向易千筹走过去,还未挨得身边,一股大力涌来,将他弹开。
易千筹指着天杀真人,似哭似笑,声嘶力竭大吼:“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你也没有例外。天杀你也会死。”
天杀面色一寒。忽然玉床上聂龙子双目精芒一闪,长身而起。身形一晃之下,便已消失不见。
静如猛虎卧山丘,动时潜龙出渊!
丁冲心中警兆忽生,危险之极的气息降临世间。每一个毛孔都传来针刺似的疼痛。
丁冲大骇,这是身体本能反应,自己在害怕,控制不住的害怕。
他目光一扫,天杀真人神情凝重,双目之中隐有忧虑。周鹤脸上血色半分都没有,其白若纸。
洞府外传来一声厉啸,猛然一声巨响,睛空中似打了一个霹雳,整个石室一阵摇晃。
灰尘沙石簌簌往下掉,犹似发生了地震一般。
易千筹喷出一口血雾倒在地上。古天茎草光芒黯淡,哗啦啦掉了一地。
眼前光线明灭数次,一切异动声息尽数消失。
聂龙子鬼魅一般出现在石室之中。
丁冲这才发现,聂龙子竟然异常高大魁伟,就如一头抖擞鬃毛的雄狮,光是背影都气势慑人。
聂龙子脸上灰败之色更浓,身子佝偻着。
周鹤出声询问:“师父?”
聂龙子淡定摆摆手:“为师没事。”
易千筹盘坐在地上,脸上癫狂之意尽去,但眼角那一丝惊惶还没来的及隐藏。
“易先生,这次难为你了。”
易千筹苦涩一笑:“是易某托大了,事出突然,易某也乱了心神。”
天杀真人问道:“老易,你究竟推算到了什么,竟致如此失态。”
易千筹刚才那番话还如梦魇一般在众人耳边回想。尤其是还涉及到自身,天杀真人不得不重视。
易千筹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说不得,不可说。”
天杀眉毛扬了扬,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易千筹有些落魄的将地上的古天茎草收集起来。丁冲赫然发现,易千筹鬓边多了两丛白发。
“聂老,此次推演作废,那个条件也当我从来没有提过。”
聂龙子回到玉床上,盘腿坐下。一幅行将就木的晚年老者形象,淡淡道:“我太玄派言出如山,信守承诺,易先生,就算此次推演有了差错,但是我们该遵守的一定会遵守。”
易千筹脸色变幻不定,沉吟良久一声长叹:“此次推演大出我意料之外。老实说,我只看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并未接触到真相,就遭受到了反噬。如果易某妄动天机只怕此身难存。”
说到这里,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丁冲。
丁冲一阵慌乱,心道,我怕什么,这动静又不是我闹出来的。只是问个前程而已,怎么搞的像要天下大乱一般。
聂龙子道:“易先生,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之处。你将能说的说出来即可。”
易千筹闭目凝神,再睁开时双目清澈如古井。声音平稳缓慢。
“说来难以置信,丁小兄弟身上背负着两界因果。天机难测,易某实在招惹不起。聂老,莫非你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两界因果?这易先生也末免太看的起自己了。丁冲颇有些不以为然。
聂龙子轻轻一笑:“两界因果,倒是误打误撞出了一个大消息。易先生,我只是觉得丁冲有些意思,倒没想那么多。”
易千筹不再开口。天杀忍不住道:“老易,你鼓捣了半天,就只能说这一句?”
易千筹神色略有尴尬:“那我再赠丁小兄弟两句。”
丁冲一拱手:“请易先生指点迷津。”
易千筹嘴角抽了抽:“我哪有资格指点你。丁小兄弟,你两百年左右必有一次大刧!”
“何种大刧?”
“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丁冲吃了一惊:“可有破解之法。”
“死中求活,刧尽新生。”
丁冲心道,这说了和没说又有什么分别。旋即爽朗一笑:“多谢易先生指点。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拣来的,能多活一天便有多一天的幸运。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强活下去。有什么刧难尽管冲着我来好了,看我的命够不够大。”
易千筹眼神亮了亮:“千古艰难唯一死,丁小兄弟倒是难得豁达之人。愿你日后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丁冲打了个哈哈:“小子多谢易先生吉言。”
聂龙子睁着混浊的双眼,环视众人一眼:“易先生,天杀,周鹤。你们先下去。我有些事与丁冲商量。”
三人走后,冷冷清清的石室只剩下丁冲和聂龙子。
丁冲在原地不禁有些局促。
“丁冲。”聂龙子说了两个字,忽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张皱巴巴的脸显出诡异的粉红色。
丁冲担心的望着这个老人,看他这撕心裂肺的模样,生怕他就此断过气来。
“聂师祖。”
聂龙子咳了一阵,总算歇了下来。咧嘴笑了笑:“放心,我至少还有三百年好活。我这是老毛病了,刚才鼓动灵机,才会又犯了。”
丁冲真心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老祖宗受伤。小子于心不忍。”
聂龙子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让易千筹与你批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可猜得到?”
话语里有几分考较的意味。
丁冲硬着头皮回道:“许是老祖宗有要事交待小子去做,又怕小子命恶误了大事。”
聂龙子点点头:“你只猜对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