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哈特自欺欺人地走在罗曼后头,让灰狼的身子遮住自己衬衫胸口处的破洞。但是这在罗曼看来,实在是......欲盖弥彰了。狮子还是就穿了件纽扣衬衫,现在胸口最关键的几个扣子被罗曼送葬了,于是胸口鼓胀的肌肉迫不及待地挤开了两边的衣衫,在恒温结界内的细雪和微风里透气。
不过罗曼想到刚刚的开战宣言,眯起了眼——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天可怜见,辛德哈特没想那么多,单纯是因为胸口的皮肉长好了,但是毛发长得比较慢,有点难看罢了。如果他知道这对博德而言是更可口的“战损”版本,那么想必不会拿罗曼当挡板。
然后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小巷,结果他们发现学生们、几个好事镇民以及博德,在学校门前的空地上方飞来飞去。
什么?
不确定,再看一眼。
博德飞得最高,时不时往下丢一些看着唬人其实压根没伤害的小火花(不要尝试:极快地拿手掠过火焰是不会有被烫的感觉),而飞得稍低的学生们和镇民,则是往上丢雪球来对抗,挨到一下的就自觉落回地上,然后焦急排队等着的下一位学生或者镇民就会兴奋地飞到半空,接替退场的人。
罗曼眼尖,发现他们与其说是在飞行,不如说是用冰雪托着自己“漂浮”,可以看到不少学生很不熟练,刚起飞就一个倒栽葱扎向地面,好在飞得不高,外加北地人皮实和积雪自带的缓冲,他们拍拍身子就像没什么事一样重新排队了。
“我很厉害,对吧?”注意到狮子和灰狼走了回来,博德对他们咧嘴笑道。他浑身的金黄色毛发在风雪中飞扬,极北之地的日照下就像是闪烁着淡金色的微光。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灵感来源于用辛德哈特的脑子当作聊天室,让舍友们都可以享受到“颅内之声”权柄的便捷。博德通过自己作为中转站,将弱化、钝化了许多的超凡之力分润给了北地的居民。北地人也是真的心大,或者说,对于博德这个外来者过于信任,居然真的配合着完成了刚发明出来的“契约仪式”,在微调之后,那些尚未觉醒道途之力的,或者只有入门级的学生与镇民,都能操纵冰霜和火焰了。
简单来说,博德从辛德哈特与罗曼的杯子里“光明正大地偷奶茶”,然后又给镇民们提供了吸管,他们喝博德“偷”来的。
只要两位正主没意见,那么理论上,仅仅是理论上,是行得通的。
然而辛德哈特和罗曼听了博德在脑子里给他们的解释,却是骇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就连他们也不过是从柱神那边拿到的“奶茶”啊!博德可以分润他们的赐福是因为他有奉献和铭记双道途的相性,这些北地人呢?
“分那么清干什么?你看柱神有意见吗?只要你们不打小报告,那就没有!你们有意见吗?也没有!事情就这么成了。我和你们说,我这个契约仪式好处多多,防身作用聊胜于无,但毕竟是超凡之力!所以孩子们可以更早地适应......”
博德还在辛德哈特脑袋里喋喋不休地自卖自夸,然后一个不慎被学生们合力搓出来的大雪球砸到了地上。
北地人心大,博德心更大。柱神怎么可能不知道?
罗曼已经准备前往缄默教会的教堂忏悔了,而辛德哈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洒脱样子,说道:“不管了,要骂早就骂了,燃烧者可是能全世界动用颅内之声权柄的,罗曼你可以放松点。”
悄然出现的托尔菲尔德在某个房屋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先是呆滞,然后露出了微笑。“札菈,你绝对想不到,你给末日践行者的情报很可能,会成为误导啊......”
在博德的无(zheng)心(huo)之举下,坟茔之爱被传递,一并被传递的,还有极北之地拒绝多年的火。
---不远处——相对于星界的存在而言不远处——某一座雪山山崖---
“真是......该说是惊喜呢?还是惊吓呢?”身披纯白绒氅的灰发男人,侧躺在鱼罐头镇外的一座小雪山山崖的一个大雪堆上,托着腮,让几缕灰发这么自然垂在额头。祂远远望着镇子的方向。
白雪于此见证一切。
“咕噜咕噜咕噜......”男人的身下,传来猫科动物喉咙深处发出的咕噜声,不过从这个隆隆作响的威势来看,这只猫科动物恐怕大的吓人。如果透过白雪以“雪”掩饰的画作,可以看到,这位坟茔化身并不是躺在大雪堆上,而是躺在了一只极其威严、体格雄壮的狮子头顶。
那猛兽势如山岳,而山岳之比喻不能道出其威严雄伟之万一。祂背生六只纯金无瑕的羽翼,两只高举,斜斜伸向天际;两只在身侧张开,投下的却不是阴影,而是日照之光;最后两只在身后合拢,盖住了后半身。慢悠悠晃动的尾巴,在羽翼的遮蔽下,尾巴尖端的圣火摇来摇去,神圣的辉光若隐若现。
这只翼狮看似和地面直接接触,但是其实整只猛兽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漂浮在地面上,其炽热的温度就连一丝雪花都没有融化。
而此刻,这只满是神性的翼狮正在打盹,或者说装作打盹。
灰发男人像是不经意间询问道:“和别人分享我的赐福,真是大胆呐,小罗曼~那个博德,更是大胆......和我的孩子们再次分享了赐福......他拿我的注视与恩典当成什么了?不过,我说你啊,是不是顺带把你的狮爪子伸过来了?那些孩子......似乎还能控火啊,只是不怎么用,这很好。”话语内容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满意。
男人眯起眼睛。他看得很清楚,一并被传递的,除了自己的冰霜之爱,还有温暖的、跃动的、长明不息的火焰。“不是叫你不准伸手的吗?嗯?”
身下的翼狮脑袋一动不动,自顾自咕噜着,对祂的诘问充耳不闻。
白雪依旧托着腮躺着,另一只手往身后,握住了一团跃动的火焰,然后狠狠一拽,就像是在拽狮子的鬃毛。
“嗷——”翼狮不得不睁开眼,一副“不要问我哦,我什么都不知道哦”的样子,于是白雪拽得更狠了,翼狮吃痛,低吼了几句,但是还是没什么回应,于是白雪颓然放弃了。
来到此地的燃烧者化身,是【无上辉光】,是燃烧者三个面相里,没有脑子的那个,问祂问题等于问一团光,祂永远以肯定作答。
“说到没有脑子......你们能来我很感激,虽然不一定需要,但是......来都来了,为什么都没有带脑子?!”
翼狮头上的灰发男人面色多了许多的沧桑和忧愁,白雪的表情向着另一个面向【墓志铭】靠拢。祂越来越理解自己的同僚,或者说,自己的另一面为什么整天哀愁苦闷了。
翼狮身旁,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雪堆。那是同样被魔画遮蔽的,虽然来了但是没带脑子的家伙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