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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布丽雅大人,您确定要在总部联系吗?我听说她们可能会轰炸总部哦。”

“没,没事的,我会尽快向百蕊大人请求支援,坎瑟,前线就交给你了。”

门外画角声起,莉布丽雅倚在藤蔓帘侧,看着坎瑟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去。今天天秤宫的集结程度可是前所未有的。那么一帮性格迥异的人竟然能一心同体,为同样的目标前进,可谓是天秤宫的历史性事件。

“真好啊……”她瘫坐在自己的工作桌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抽屉,“芙罗拉,她真的越来越像你了呢……”

几乎被锈死的抽屉被一封一封的信件塞满了。平日里这个办公室几乎是处理纠纷的公堂,只有在今天没有人影之时,莉布丽雅才敢把这些信件拆出来,细心摊平,还一生冷汗地看着四面有没有人,这才从泛黄的第一张信纸开始看起。

【芙罗拉,虽然明天从宿舍里醒来,我们还能见面,但我还是想用这封信表达谢意。谢谢你——在我差点被拉去受刑的时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竟然会为我说情——我也知道,即使是青春无罪的十七岁生日会,我的愿望依旧荒唐,但还是觉得,这样真是一个避免痛苦的好方法。芙罗拉,我觉得,如果每个人都惧怕死亡的时候,真正的和平就会到来。你能理解我吗?】

接着是沾满汗迹的一张。

【芙罗拉,没想到我们互相传达信件竟然成了常态。今天是第一次上战场,不少姐妹都怕得走都走不动路。我知道这有一些人渣,但是我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原来别人和我一样,惧怕着死亡的来临。我们都不敢想象没有视觉,没有听觉,甚至无法感受——如果有意识,我们将在虚无的墓穴当中,度过无尽枯燥的岁月。但如果没有意识的话,在死亡的那一刻,属于我的一切都将消失——我们该怎么办?】

莉布丽雅每看完一张,就手抖汗溢,把它塞在抽屉的底层。这种不当言论一旦被上头发现,那可就不只是处分的问题了。

【芙罗拉,听说你立功了,我忠心祝贺你。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但我觉得,我一辈子都达不到你的高度。姐妹们现在都对血和火谈笑风生,但我还是摆脱不了。我怕死,恐惧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我。今天我看见,我们的长官在转身对我们说话的时候,魔王军飞来的箭将她的头颅贯穿了。姐妹们都感到悲切或者愤怒,但我连这都做不到。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怀疑,我以后会不会也在自己毫不知觉的时候,跌入死亡的深渊?而且你也能发现吧,最近战况胶着在一起,在异乡的什连科的土地上,哪里都在死人。宿舍里一起熬夜的人,打饭时抢走鸡柳的人,她们一个一个都在消失。我这个问题只能说给你听——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看着这记忆尤新的语句,莉布丽雅如坠冰窟,但那信纸似乎还有魔力,让她一点一点翻下去。

【芙罗拉,你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就能在三个月的分别之后,在会师的时候再见到你了。但是,明天魔王军就要大举进攻。我想自杀,我不想落入魔王军的手中。但是,但是,我连将剑割破手腕都做不到。我怕疼,我更怕死。我现在突然回忆起,我是想出风头才来当圣女的,我现在也想,要是明天像你一样,也能立功的话就好了。对不起,我的愿望很贪得无厌,我也在做传播负能量这种人渣的事情,但我还是相信你会听的,芙罗拉,你可是我的唯一一个朋友啊。】

莉布丽雅轻轻把剑拔出来,看着那映射着日光的寒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芙罗拉,芙罗拉,你知道了吗?上头为了安抚伤亡超过七成的这场战役,我们俩都可以回家了!我今天还被授予了勋章。虽然大家都有,但我觉得这是对我活下来的一种褒奖。我真是太幸运了!太幸运了!不论功劳多少,活下来就是好的!虽然没有功勋也没有多少男人能看上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一直待在后方。我再也不想去危险的前线了,你也不许去哦。】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莉布丽雅在心中回想着和坎瑟的面庞相似的脸。自己参加了坎瑟的百日宴,那个时候芙罗拉的丈夫已经被魔王军的间谍杀害了。真是羡慕她,即使那么悲痛,还有能力继续努力下去。

【芙罗拉,虽然我们都踏上了去前线的车,但是我希望你在下一个检查点下车!赶快下车!我还是单身一人,而且我是为了虚荣心而响应号召的。我会努力缩在人堆里,但你不一样,而且你还有一个女儿,她才九岁啊!虽然说我算是个人渣,但请相信你众多朋友之一的我,在路途的深夜,避开其他人偷偷写的信!赶快回去!】

之后……

【芙罗拉,我对不起你……我其实看到你了,在那个小山上。我今晚第一次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并不是随着大部队一起摸鱼冲锋,而是策马冲出去的话,会不会就能把你救下来。我也第一次觉得,我这个人渣应该代替你去死——但是,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不敢去为你报仇,我还是害怕……之前的那个问题,以前我更不想要抛却五感,但我如今更怕你死后有知,怪罪于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的女儿我会帮你养大,我攒下的钱可以帮她过上很好的生活,我希望她不再投身于这场无止境的战争之中。抱歉,最后一个愿望也是我自私,我只是想实践十七岁的愿望而已——请原谅我!】

最后是一篇被烧了一角的信件,这是信件里面字最好的一张。

【芙罗拉,我这个人渣更对不起坎瑟!她真的就像你一样,总是能抬起头来……今天坎瑟摸走了我随身保存的,你送我的信物,去报名了圣女宫,而且名字已经刻印上去,永远无法抹去。我不知道你的意向怎么样,但我怕她也步你的后尘。芙罗拉,我这个自私懦弱的人渣荒废了本来就不多的武艺,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你是我最后的一个朋友,对不起,请你保佑坎瑟吧!】

莉布丽雅已经坐不住了,她瘫倒在地上。今天坎瑟也要,也要去面对与她十倍百倍的敌人,而自己与和她母亲一同作战时毫无二致,一点都没有进步。

莉布丽雅想要敲晕自己,逃避过去,但她还是在油灯上面,将信纸烧成灰末。

“芙罗拉啊,请原谅我……我害怕自己死掉,但我更害怕你的血脉就此断绝。而且,我好想平生第一次,出一点风头……我希望能在战场上找到一个好方法,让我和坎瑟都活下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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