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气息阵阵传入书房,嫩叶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给小院绘了一层青绿色,花念记下最后一笔,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蓝天白云交织一起,偶尔有一群雁飞回,心里在捉摸:兮雁北回,人何时归?
侍女将一件祥云托竹叶织披风搭在花念肩上:“刚下过雨,凉气未尽,您还是仔细着身子为好?”
不知为何,手上的账本似有千斤重,花念未曾想到,这个羁傲不逊的少年,竟然一直亏空着。
一想到此,连忙奔向梳妆台翻箱倒柜,侍女捡起披风,才明白小姐并未将这话听进去,连忙跟上:“小姐,您这是找什么。”
这个物件还是闲来无事做得,也许侍女经手过:“就是咱们先前做得那套首饰。”
果然侍女还是有些记忆的,随手到衣橱的暗格里拿出来,花念欣喜:“就是这个,走,去珍品阁。”
侍女连忙拦在前面:“小姐这是要将它典当,万万使不得,这琉璃还是好不容易买的。”
琉璃已经不是当初的琉璃,花念拍着侍女的肩膀:“我知道,如今不同往日,不如换点实在的东西。”
侍女握住花念的手:“一切听小姐的”。
踏出府门那刻,几日来的阴霾似有晴转的征兆,街道两旁的商品换上了最新的,这时却没时间去欣赏,径直前往珍品阁。
珍品阁是个两层两进的建筑,聚集各式珍品,正如其名,匾额挂在飘檐上,甚是与众不同,这也是官家子弟、绅士大户的光顾地,可以说是高朋满座,客流不息。
刚走到门口,就有小二前来招呼:“夫人,里面请,我们有新进的上品,可以带您去瞧瞧。”
这热情度果然到位,花念直入主题:“我想见一下你们掌柜,有宗大买卖有意与他谈。”
小二自然是非常机灵,引花念进入内室,见掌柜在茶桌旁等待,遂退下了。
掌柜以请坐的姿势往旁边一摆:“颜夫人,果然年轻有为,不知有何买卖,想与我珍品阁合作。”
寒暄一笔带过,也不份外过渡,这份豪爽是花念欣赏的,指示侍女将饰品展开:翠绿色的荷叶收拢成花型,按下旁边的蝌蚪按钮,叶子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含苞待放的荷花,点下荷叶上的蜻蜓按钮,荷花绽放,一股淡然的清香飘开,白玉清透的镯子和荷瓣点缀的耳坠熠熠生辉。
掌柜从未见过如此新颖的饰品盒,充分运用机关和自然的造物,一切都是那般巧妙,忍不住拍掌:“夫人,你这个宝贝就算是送入宫中当贡品也是合适的,不知您的价位是如何的。”
花念淡然一笑:“今日我来,主要是想为日后的合作做打算,这次的宝物,请老板为我售卖,您三我七就好,我有意为老板打造玉石,至于玉石成品,成交价咱们五五分。”
念及以往直接在外头采购,算上人力物力费以及进价,远远不及如此收益,但是事关重大,还是得先汇报一下:“夫人,容我商讨一下,晚些给您答复。”
也为了方便他更好地汇报,花念抽出协议:“具体的情况,我也如实写在上面,你可以好好斟酌一下。”
一番收尾之后,花念走下楼梯,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却恰好被花栖看到,走到她面前还没有反应,忍不住吓她一番:“花念,你的魂儿被谁勾走了。”
突然跳入眼前的花栖,被吓得不轻,忍不住打她:“花栖,你这般打闹,会吓死人的。”
花栖拉花念到一旁坐下:“那你可不知道你刚才那心神不宁的模样,没有被我吓死,也会先摔死,姐夫要去金城,你思念他,就服个软呗!”
花迷去金城,没有人跟她说啊,花念忍不住确认:“他要去永定河,什么时候的事?”
花栖见她这般反常,估计是被别院的人瞒住了:“你若是现在赶回去,或许还能见他一面。”
也是确实心中位置不一样了,才会特别在乎吧,花念感念花栖:这附近有没有马?”
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处变不惊,心中只能是艳羡姐夫吧:“若是需要,可以去后面马厩取。”
花念感谢之后就直奔府邸,府门口是祖母及仆人,果然还是错过了。
侍从连忙帮花念牵住马:“夫人,你跑哪去了,主子去别院没找着你,可是怒气冲天。”
马已经驶出城外,花迷往城里瞧了片刻,长叹一声:“我在她心中还是轻了几分。”
侍从上前催促:“家主,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启程。”
纵然嘴上这般说,花迷还是一动不动:“再等会。”
主子的事情,侍从是瞧在眼里,可两人终究性格不同,家主即使很生气,他还是会在原地等候,而夫人就是,一旦生气,就会一退再退:“家主,夫人不会来了。”
这句话,花迷早已猜到,可是被人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心有不甘:“我知道,走。”
城墙上的花念,望着花迷远行的队伍,心中百感交集。
几日后去寺院为孩子祈福,花念站在廊下,雨顺着廊沿落下,一颗一颗浸润着泥土,嫩绿色的小叶探着脑袋望着天空,似乎充满着好奇,任由雨滴在脑袋上拍打。
侍女瞧着花念那满心的雅致,不免有些心直口快:“小姐,您真是好性子,如今倒赏起雨来了,连片嫩叶子也能瞧上半天,该道它幸运,还是无辜哩?”
花念的视线从小叶转移过来,轻捏了下侍女的小嘴:“平时任由着他人欺负,这会这灵巧劲头倒焕然一新了。”
侍女跟着花念待久了,虽然偶尔有点傻义气,但是她心里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再气焰高涨的活着,于是将脸偏向一旁,抽咽着:“跟了小姐这般久,总得懂些人情世故。”
瞧着这般情景,花念起身坐到侍女的对面,双手环着侍女的腰,右手在背上安抚着:“好姐姐,是我的不是,这儿风大,咱们进屋子,可好?”
幸得主持照拂,特地腾出一间房休憩,花念与侍女进入内间,再续前话,这时光倒是滑着窗户而下,雨声也消失不见。
两人相携了出来,外边的门竟然掩上了,侍女松开花念的手,过去准备开门,手指生疼,却没有变化,花念走过来嘲笑:“看来姐姐是刚才伤心透了,这会连门都打不开了。”顺手将门一拉,听得几阵门锁的声音。
侍女感觉大事不妙,正想呼救,却被花念用手掩住口,接着又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不要打草惊蛇。
回到里间,在侍女接连几个怎么办的提问下,花念脑海中闪过的是,暂时将她们拘在这儿有什么好处。
好不得来侍女姐姐为我出谋划策,也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趣,于是问道:“如今府中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被这一问,侍女脑中全是芝麻蒜皮的小事,不足一提,面露难色,却听花念说道:“花迷估计今天回来。”
听此连忙摇头:“小姐你这是思念成灾了吧,若是家主回来,她怎会不知道。”
不知为何,花念就是有这样的预感,但是侍女的疑惑也是有道理的来。
这样一想,便也只能任由背后之人将自己变为棋子,只是这人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萦绕心中不去。
雨则是消息散露不出来的缘故,关键点不在她知不知道,而在于她赶不赶得上。
风尘仆仆的花迷从望得到府门口的时候,便一直在探寻花念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便更是出口就问,一点都不顾着其它人那热切的眼神:“夫人去哪了。”
眼看月上柳梢,书案前的纸团散乱一地,心里一直记挂着花念有没有回来,无心整理这些杂乱之事,总是写了又扔,直到听到窗外花念的声音便静下心来。
两抹身影在松影摇晃,花迷被侍从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下来,气不过:“我就进去跟他打个招呼,决不打搅他。”
许是花迷早有吩咐,侍从就像一把撬不开的锁,丝毫没有动:“夫人此刻应该在别院,怎么会回花府。”
花念心里想着,走不打声招呼,回来也是一声不吭,你不见我,我又何必上赶着,但面上还是很在乎的样子,故意大声说道:“不见就不见,我们走。”
待花念走远,侍从便被传入内室,向花迷道明了找夫人的过程,花迷听完眉头一皱,嘴上说着:“即日起,只要夫人来见,一概说我有事缠身,不便相见。”
趴在窗沿上的花念却丝毫不知,脑海中还在想着今日的陷阱,不免跟侍女再分享一遍:“今日的事情,似是有人故意掐好时间似的。”
侍女扶起花念到饭桌盘,将筷子摆在碗上:“而且听说,侍女都在传,你肚中的孩子父亲,另有他人。”
花念心中起了一层不快,他不会也误会此事,故而闭门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