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裳扭过头,一眼撞入男人漆黑的利眸。
霍占极双手优雅插着裤兜,净高一米九的长身,往那一站,白色的衬衣,衬得男人眉角阴寒锋利,一身迫人的气场无与伦比。
霍云裳能触到他眸中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她面颜微变,退过两步后,强扯笑容,“占哥。”
霍占极的目光,淡扫过被保镖放开的楚暮,男人提起笔挺的长腿,慢悠悠走近过来。
他懒散而恣意的在楚暮身边落了坐,翘起腿,左臂打开,随心所欲横到她背后。
“云裳。”
霍占极眼睑轻抬,目光直逼着面前的女人,“为了一个姓季的,连霍家四小姐的身份都不顾,看来,你是真没吃过啥好肉。”
楚暮俏脸微侧,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她悬着的一颗心,也似是被什么东西抚平。
霍云裳瞅着男人展臂的姿势,霍占极看似极为随性一个动作,却是完全将楚暮罩在任谁都难以接近的护网中。
霍云裳眸色暗沉,表情不是那么好看,“我爱佑哥,也不是一天两天,占哥,你娶的这个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你了解过吗?说不定,她就喜欢见一个勾一个。”
霍占极薄唇微微翘起,嘴角噙着阴兀的冷笑,“怎么,勾到季明佑了?她有那本事,你没有,你不该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霍云裳潭底一刺,她迫切藏掖着的事,被男人这么赤裸裸说出来,心都沉落谷底,嘴上却还在强辩,“佑哥只是精神上一时被蒙蔽,身体却从不屑于去碰她。”
“有什么区别吗?”霍占极忍着笑,说出的话,当真呛死人不偿命,“难不成,绿帽子还分深绿浅绿?”
楚暮不是今天才知道霍占极嘴巴毒,但凡他要怼起人来,是半点活路不给人留。
霍云裳爱惨了季明佑,这样的话对她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她接受不了季明佑不爱她的事实,那些每个热脸贴冷屁股的日日夜夜,她不是一点波澜都没有,只不过一直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罢了。
捶在身侧的两手暗自握拳,霍云裳眼角有些发红,纵然气到顶点,却依旧不敢在霍占极面前造次,“占哥,我还要去看急诊,抱歉,失陪了。”
男人布满冷漠的眸子,扯起一抹幽暗难测的弧度,他两根指节略带节奏的在椅背上点了点,但笑不语。
霍云裳踮着受伤的那条腿,步履维艰的缓缓前行。
霍占极冷眼睨视那道背影,浅浅弯在唇角的笑意,映照出潭底一抹沉寂的阴黑。
楚暮竖起耳朵,医院走廊俱是人来人往的脚步,但她能确定,霍云裳应该是走了。
似乎,有很多的人,都很畏惧她身旁这个男人。
楚暮小嘴儿轻抿,“你方才对霍云裳说的那番话,难道不会让她更恨我吗?”
她脑后的头发被霍云裳揪着的时候,弄得很乱,霍占极看不惯这种蓬头垢面,五指穿进女人发丝,毫不留情往下顺,“你以为我不说,她就不恨了?”
楚暮被他霸道的性子扯得头皮生疼,她忙推掉他的手,自己慢慢整理了下仪容,“无非就是欺负我无权无势。”
霍占极瞧她还委屈上了,不禁扬唇嗤笑,“我也可以给你权势,只是那条路,你不肯走。”
男人放下搭起的长腿,被衬衣绷出的强健上身,朝她肆意压近,“楚暮,你要明白,有枪不用,和手里没有枪,不是一回事。”
说完,趁着护工拿着凭条正走出门时,霍占极倾站起身,男人双手冷酷抄兜,跨着大步扬长而去。
楚暮坚挺的后背,乏力交由椅背。
或许,霍占极说的是对的。
她身负楚家的未解之谜,却又厄运缠身,眼睛也瞎了,倘若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这条路,举步维艰。
可是,要她出卖身体。
如此违心之事,她,实在难以做到。
医生替霍云裳重新换了腿上的纱布,又开了一些抗生素,回程途中,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伤口裂口太深,她疼地额心紧蹙,脑袋斜倚后座车窗,一脸的悲愤交加。
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楚暮那张狐媚妖子脸。
佑哥曾经那样亲昵的搂她,眼里皆是温香软玉在怀的明朗,那种眼神,是她霍云裳至今遥不可及的。
她怎能甘心?
女人用劲握拳,猛地捶向车门。
上次有印哥,这次有占哥,下一次,她不信楚暮还能遇上什么保护神!
两名保镖端坐在驾驶室与副驾驶,黑色商务车平稳的行驶在康庄大道上。
霍云裳怒极,便就咬牙闭起双目,她想要平复心情,却怎么都无法做到。
暗潮涌动的十字路口,况子头戴一顶白色鸭舌帽隐坐在辅道一辆路虎上,男人撕开一条口香糖含进嘴里咀嚼,双手握回方向盘,目光瞥向中控台正移动的定位车辆时,他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杀意。
霍云裳这边恰好在抢绿灯,保镖加速冲出斑马线,却不料刚一变灯,横向一辆满载钢筋的挂车,砸着喇叭飞驰而来。
嘀——
沉闷冗长的声音,划破了天边金穗的日落,霍云裳美眸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大惊失色的脸蛋,染着夕阳最如荼的余晖。
她朱唇下意识微张,眼睁睁看着那辆庞然大物撞过来,喉咙的尖叫似被硬物生生卡住,呼吸都仿佛暂停一般。
嘀——
保镖死踩油门,千钧一发之际,商务车近距离擦过挂车头部斜角,疾如雷电避开危险。
霍云裳惊魂未定往后睇了眼,劫后余生,心脏阵阵狂跳不止。
她惨白着嘴唇大口喘息,刚一回过头来,视野死角内,赫然闪出另一辆朝她疾驰飞驶的越野。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霍云裳额头狠狠撞碎玻璃,身子失控地天旋地转后,她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骤然甩出车窗,整个人当场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