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间,楚暮反锁上房门,她摸来一把椅子抵住门板,又从浴室找来一次性牙刷撕开包装袋后,将牙刷立在椅背上,刷头靠着门。
尔后,她再把床上宽大的被子用瑞士军刀划开,分成无数根条状,编成麻绳。
她计算着四楼的高度,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足够顺着绳子从这里跳下去。
做完这些,楚暮在床头的水杯底下,压了笔损坏凉被的赔偿金,这才翻出包里的换洗衣物,去浴室飞快的冲了个澡。
拿着自己带来的毛巾,边坐在床沿擦头发,她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到底该怎么走。
趁着季明佑尚且还不知道她逃掉以前,她必须利用这个空档,有多远跑多远。
否则,又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顶多不出俩月,就要被他查到行踪。
女人眉宇的倦怠,已充斥在眼底,她却连晚上合衣睡觉时,胸口都要紧握着那把军刀。
床头柜留了一盏橘灯,将楚暮姣好的侧脸,照得格外苍黄。
她失神地睁着双目,夜深人静之后,特别又是在这种逃难时刻,楚暮所有的情绪瞬间倾巢而出。
过往的一帧帧画面,如电影般闪进脑海。
她也曾跋扈过,嚣张过,白水市最不可一世的楚家千金,任谁都不敢欺负到头上。
楚暮怎么都想不明白,那日,明明春光明媚,良辰美满,他们一家四口喜笑颜开的出游,为什么一个车祸,便就山崩地裂,彻底粉碎了她的这一切?
“爸……”
楚暮轻喊出口,声色哽咽,却是紧咬朱唇,许久不再说一句话。
直到累及,她才堪堪闭眼,允许自己得到片刻休息。
‘啪……’
不知过去多久,牙刷跌落在地板上的细微清脆,令睡眠浅显的楚暮,陡然惊醒。
紧接着,一记砰地撞门声袭来!
楚暮迅速弹起身,几乎是在刹那间抓过枕边的麻绳,冲向她早就探好方向的窗口。
“唔,讨厌,这是406,我们的房间在对面。”
一道女子谄媚的抱怨传来,却是被醉了酒的男子迫不及待抵吻在门面上,“就在这里吧,我走不动了,现在就想要。”
丝毫不隔音的墙壁,是女子羞赧的推搡,“要死啊!我可不想火上短视频。”
楚暮侧首,聆听门外逐渐消失的脚步,她浑身绷紧的血液,却半点得不到放松。
垂下眼帘,楚暮默默坐回到床上,双臂搂着膝盖,紧紧抱住自己,再无睡意。
次日,没敢多待,楚暮继续赶路去新的地方。
五天后,江城。
一场大雨,洗礼了尘嚣。
年轻富态的女房东,右手拎着好一串钥匙,拧开一楼其中一间再简陋不过的标准间。
“也就这间还没人愿意租,600元一个月,就一张床一个桌子,厕所有点臭,你确定要住的话,我待会找工人来弄一下马桶反味的问题。”
“好。”楚暮少言寡语,“谢谢。”
在租房协议上签了字,房东拿到押一付三的钱,蹬着高跟鞋匆匆离去。
不足十平米的空间,熟悉起来特别容易,楚暮打开窗户,外面雨势很大,风里面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吹散了屋里难闻的味道。
这几天,她不知辗转了多少个地方,包里的现金也所剩无几。
江城不管是离白水市,或者京城,都非常遥远,她若选择在这里暂时定居的话,季明佑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
楚暮来到床边,脱下肩上的背包,她从里面翻找出洗漱用品,摸内层的小包时,摸到了钢笔旁边放着的那枚钻石项链。
吊坠梨形的切割技术,光用指腹触碰,就知细腻无比,就算再不懂行情的人,也能瞧出它的价值。
楚暮将它握进掌心,耳边能回响起的,只有霍占极低醇好听的磁嗓。
‘要不要陪我,跳一支舞?’
她猜不出他会长成什么样,若是凭借声音就可识人的话,那,能配上这样美妙声波的相貌,定是倾倒众生,英俊不凡。
叩叩——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敲门,拉回楚暮的思绪,“谁?”
“房东张小姐让我来的,是你这里要修马桶吧?”男子话里充满询意。
楚暮三两下把项链塞回去,她拿起一按就能出窍的匕首装进牛仔裤的臀兜,杵着盲杖,挪步靠近门口。
外面听上去没有多余的异动,楚暮谨慎拉开房门。
男子见一双尤其惊艳的水眸,不知穿过他的肩膀,在看向何处,“张小姐方才打电话已经把问题告诉我了,就光反漏是吧?”
楚暮听见他手中似乎拎着工具箱,里面扳手各类撞得清响,她让开条道,“具体我不太清楚,你自己看看。”
“好的。”
男子提起休闲鞋,才要往里走,身后猛地一记狠推,他不受控的前冲,腹部瞬间撞上放于墙边的桌子。
楚暮察觉不对,一个惊惶欲要反手关门,那人不过用力挡了下,她便被迫往后回弹,跌坐到床沿。
“逃啊,不是挺会逃吗?”独特的烟嗓,隐含鄙夷及笑意,如晴天霹雳般传来,“怎么才到江城,就放松警惕了,我这几年,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楚暮面容转瞬惨白,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季明佑找见她的速度,竟快到令人咂舌!
“你想怎么样?”
季明佑身后站了一排黑衣人,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他冷冷扫了眼吓地不知所措的男子,“滚。”
男子拎起工具箱,这么大阵仗,他只在电影里见过,便就屁滚尿流的,背部紧靠墙壁畏缩了出去。
屋子太小,根本容纳不了太多人,季明佑一脚踢上房门,把自己和楚暮单独关进逼仄的室内。
他环顾四周,一眼到头,甚至无法用简陋二字形容,“霍家的阔太太当腻了,要来这么远的城市体察民情?”
楚暮扼住内心涌起的极大恐惧,端坐不动,她屁股下面压着折叠军刀,那一下正好坐在按钮上,匕首的刀锋被裤兜勒着,还未能显出锋芒。
“你追我这么紧,有什么用?楚家那笔债,我仍然只能一点点还清,就算你折磨我,虐待我,凭我现在的能力,依然无法变得富裕,你费尽心思来找我,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季明佑俊美的脸上,凝起一丝疑惑,“上月末,霍占极已经往我账户里拨了好几个亿,替你还清了所有欠款,怎么,他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