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占极的声音,似一杯陈酿的美酒,久经发酵,醇香中浸染着令人甘之迷醉的沉沦。
楚暮犹记得初见时,她被庞拓带进一间高档茶坊,让霍占极这位正主做出最后筛选,楚暮首次便被这抹堪称天籁的嗓线惊艳。
“我哪里能看。”感受着男人唇珠在她耳软骨上若有若无的触碰,楚暮握紧手中的玉梳,心底一丝微妙淌入,叫她不由的就想逃避,“我可是个瞎子。”
“我问过白展堂,他说你眼睛快好了,顶多就这一两月的事。”
楚暮自然知道霍占极会实时关注她的情况,包括她最近中药的剂量都减轻不少,“是啊。”
楚暮大拇指摩挲着梳面上精雕细刻的工艺,不得不承认,她能安稳走到今日,全是仰仗身边这个男人。
“霍占极,我好像从来没有发自真心对你说过谢谢,因为区区一句话实在无足轻重,我现在也没任何能力偿还。”
男人高挺的鼻尖抵在她鬓角处,“我没想过要你还,我要的也不是感谢。”
他的呼吸很灼烫,连顺着晚礼服开叉口一点点往里探入的大手,都带着炙烤般的火热。
楚暮警铃大作,这辆宽敞的商务车虽与驾驶室隔断,但毕竟是车上,霍占极什么意思,她不可能装作不懂。
“别……”
曲起臂弯横在男人胸膛,楚暮面红耳赤,画风怎么突然就变了?
“不说要去吃饭吗?”
霍占极勾唇,“先吃你。”
“不行。”楚暮支支吾吾找借口,“我那个要来了。”
“我知道。”男人长指在她肌肤上揉捏,他另只手托住她细软的腰峭,逐渐压下的上半身近乎逼得她无处藏身,“趁着明天过后就要禁欲好几天,我们今日抓紧时间。”
霍占极将她月事记得牢,每当一到安全期,他都不愿戴套,“宝贝,来我腿上坐坐。”
“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把玉梳,叫楚暮连说句硬气话的底气都不足。
……
一周后,二院。
高级病房内。
啪地——
楠木盒被用力砸至墙角,盒盖翻开,通身洁白无瑕的玉雕梳撞落在地。
床上女人看都不屑看一眼,“拿走!”
“夫人。”管家在旁焦急解释,“这可是四先生花了很大代价,才为您拍回的物品。”
“楚天河的东西,我不稀罕。”
“可是四先生明明说……”
“住口!”庄孝柔厉声打断他的话,一张未经岁月蹉跎的脸,仍有着当年出水芙蓉的风貌,“你回去告诉霍立,我不需要他自作主张。”
管家蹲下身,小心翼翼捡起梳子,他只管照章办事,自是不敢过于多舌,“夫人,那您注意休息,等四先生忙完,他会亲自过来探望您。”
庄孝柔目光别向窗外,眼里的猩红被恨意掩饰,她情绪难得像今天这般歇斯底里,更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少言寡语。
—
霍占极从公司驱车回家时,颐景园正被悦耳的钢琴曲环绕。
男人在大厅换好拖鞋,目光很快攫住坐在施坦威钢琴前那抹娇小挺直的背影。
他有型的薄唇不由弯起弧度,近几日,霍占极但凡按时回来,都能在这个点听到她的尽情弹奏。
男人拿着手里的文件袋,不露声色走到同她相背的沙发坐下。
修长的双腿往茶几上一放,霍占极翻开腿上的文件,开始认真处理公务。
“霍爷。”一名佣人经过时,习惯性招呼。
霍占极眼角朝他丢去的瞬间,明明一个字没说,男佣却是被男人潭底不怒自威的阴鸷吓到,忙噤了声离开。
楚暮指尖的琴音戛然而止,“霍占极,是你回来了吗?”
“刚回来。”
霍占极合上文件,随手甩到沙发一边,他收了长腿后起身走向她,“怎么,等我?”
将军正趴在楚暮鞋尖前,钢琴底下恰好有它睡觉的空间。
开春后,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楚暮眉宇间也似是染了一层朝气。
她嘴角扬着,自从霍占极买回这架钢琴替她解闷后,楚暮便爱不释手,“你怎么最近下班都这么准时?”
男人来到她身后,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双臂就势撑向女人两侧的琴沿,“大多的工作都交给助理了,想多陪陪你。”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暮耳根微红,颐景园佣人来来往往,还有陈叔,还有李姐,还有萧管家,可霍占极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全当别人不存在。
“你不去洗洗手,快开饭了。”
“等会儿。”男人骨节分明的十指,在黑白键上娴熟敲出一段好听的音律。
霍占极弹琴的水平,丝毫不亚于她,楚暮上次同他共奏时,就曾见识过。
她眼角笑容加染,竟不觉又配合起他的节奏,与他一块儿演绎这一首《梦中的婚礼》。
完美的旋律,余音绕梁。
当初楚暮学琴时,就听过这首钢琴曲隐匿在背后那段动人的故事: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爱上了梦之国的公主。
少年深知这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对他无半点别样的心思,但他却无法压抑心中的爱,并勇敢地说了出来,最后,惨遭现实打败的少年伤心离开,心中却无法忘却这位公主。
他离开的日子疯狂沉迷事业,黑白颠倒,以为这样拼命的忙碌,就可以不再想她了,但是,对她的思念却越发强烈,直到多年以后,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发现公主正在举办自己的婚礼,失落的他在最后一刻,为公主挡住了来自刺客发射的弓箭,在公主怀中死去。
整首曲调如它的名字所示,刻画了这位少年梦中的婚礼,虽然无果,但心中却充满了幻想与期待。
一曲落罢,那平稳而深情的曲调,带着爱而不得的淡淡伤感,在楚暮耳畔久久回旋。
她忙从琴键上缩回手,双手交握着放至大腿处,“李姐好像在摆盘子了,我们去餐厅吧。”
霍占极慵懒地半弯着左腿,他食指敲动一颗白键,音律自他圆润饱满的指腹漏出来,男人纹丝未动,困着她并没要起身的意思,“这曲子背后的故事,你听过吗?”
楚暮敛过眼,“没。”
霍占极视线落在她恬静的侧脸上,他几乎一眼就能将许多事情看穿,无论对方如何伪装。
男人唇角讥诮勾了勾,没有直接拆穿,“那你可以去了解下,我觉得挺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