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声调中的起伏,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霍占极忽然离她特别遥远,遥远到明明就在身边,却仿若隔山海。
心尖被莫可名状的痛感淹没,楚暮竭尽全力攥紧男人的手,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想抓住什么,好像不这样做,就会错失生命里最重要的一环。
翌日,楚暮醒来时,身旁床单冰凉,霍占极很早便驱车去了公司。
五月,春末与夏初接壤,阳光透过落地窗,柔和的照亮屋内一角。
楚暮打起精神坐到梳妆台前,镜中映射出一张形同枯槁的脸。
她昨晚又没休息好。
柜子里精美的漆木盒内,放着霍占极送的那把白玉卉纹梳。
楚暮小心地取出后,一点点将自己凌乱的长发梳得柔顺。
他送她这把梳子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就是不知当年她父亲送她母亲这件信物时,是不是也曾戏称自己是个情种。
霍占极温热的气息似还在耳际,楚暮嘴角不觉上扬,“别闹……”
回神才发现,屋里哪有人?
凝起的眸光黯淡下去,明知会伤霍占极的心,楚暮仍是一意孤行走到这一步。
她想用往后余生来弥补,从此以后,记忆中的那人便成为过去式。
“太太,您这是要出门?”
李姐系着围裙刚经过大厅,就见楚暮牵着将军从二楼下来。
楚暮脸上均匀地擦了层薄薄的粉底液,气色瞧上去比前些日好了很多,她唇边挽起浅笑,眉宇间的阴霾似乎也变得雨过天晴,“李姐,你晚上多做些霍占极爱吃的菜,再开一瓶红酒吧。”
李姐也跟着高兴起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过几天我生日。”楚暮莞尔,“我家乡的风俗过生日要提前。”
李姐一听这话,忙道:“那我可要精心准备。”
“到时就布置在我们卧室。”楚暮考虑到一楼住了佣人,她只想简简单单和霍占极单独庆祝,“你就按照霍占极的口味来,慢慢的我也就能吃惯了。”
“好嘞!”
楚暮没麻烦家里的司机,带着将军在路口打了辆网约车,她去了市中心最大一家商场。
顶层的奢侈品店一家紧挨一家,男士女士的商品琳琅满目。
楚暮打算趁此机会送霍占极一份礼物,上次他过生,她什么都没准备,相识这一年以来,她也从没送过他什么。
女店员热情推荐,“这款皮带喜欢吗?本季刚出的限量版,国内仅百条不到。”
楚暮站在橱柜前,犹豫不定,“他皮带很多。”
“手表呢?”
“手表满抽屉也快放不下了。”
女店员看向楚暮无法聚焦的眼睛,虽说是个盲人,可那一身贵到咋舌的名牌,一看就不是寻常阔太,所以说还是得看脸,只要长得漂亮,就算是瞎子都能嫁入豪门,“那您老公喜欢什么?或者平时有什么爱好,我这边可以给您再仔细挑选。”
女店员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楚暮陷入两难境地,她好似这会儿才猛然反应,她居然对霍占极的兴趣喜好一无所知。
那些外在之物,他什么都不缺。
她甚至从未关心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看这里有几款打火机样式倒挺独特。”倏地,一抹熟悉的女音猝不及防响起,好听的声线饱含清甜与淡雅。
楚暮循声望去,她看到阮墨雪的影子由远及近,状似一个人来的。
“好巧。”出于礼貌,楚暮冲她打着招呼。
“占嫂,巧。”阮墨雪微笑道:“你不妨试试我的提议,以前每次在老宅聚会,佣人打扫卫生时,捡到次数最多的就是占哥遗留的打火机,他最缺的估计只有这个。”
女店员隔着柜台望向阮墨雪,这位霍家二少奶奶是她们店的常客,更是最顶级的VIp客户,她本想恭敬招呼,却被阮墨雪嘴里的话惊地话都说不出。
这个瞎子,竟是阮小姐的嫂子?
女店员没那荣幸见过霍占极真人,可她的工作性质接触的全是富人圈,对于霍爷的名号早就如雷贯耳。
楚暮神色微动,连阮墨雪这位隔房弟媳都比她更了解霍占极,她心底窜上不好的滋味,脸上却是不露痕迹的笑着回应,“不用了,这些随手就能买到的东西,以后我一次性叫萧管家在家里多准备些就好。”
话落,楚暮朝女店员方向道:“不好意思,我再去别处逛逛。”
店经理见状,忙腆笑着上前冲楚暮道:“霍太太,我们店还有许多珍藏的款式,您要不要再看看?”
阮墨雪望向楚暮摇头拒绝的动作,出门在外,她其实也被不少人称之为霍太太。
可这两者虽称呼相同,却有着天壤之别。
楚暮牵着将军,转身走了出去。
阮墨雪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耳畔忽地被另一名女店员唤道:“霍太太。”
这人是经常服务阮墨雪的,“店里新到货一款鳄皮料子的包,您今天来的刚好。”
阮墨雪如醉方醒的听着这几字,轻声呢喃,“霍太太……”
“什么?”店员一时没听清。
阮墨雪回神道:“没什么。”她二话不说掏出钱包,“老规矩,送去世纪城别墅。”
店员接过她递来的金卡,“是。”
楚暮一连逛了两家店,都没相中称心如意的礼物。
再加上从未送过任何男人东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满怀纠结,刚从一家阿玛尼出来,不知是不是阮墨雪故意的,两人再次遇上。
听见那声音又在叫她,楚暮旋身要走,阮墨雪再次先声夺人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你不用像躲瘟神一样躲我。”
楚暮脚步顿住,回头睨着她,“抱歉,我性格生来孤僻,对谁都是这样。”
阮墨雪知道她对自己心存戒备,先前在老宅几次打照面,楚暮都与她刻意保持着距离。
“是吗?可是我还曾救过你。”
“你救过我?”楚暮权当这女人在信口雌黄。
阮墨雪见她完全不信的样子,不禁笑笑,“去年我婆婆的葬礼上,在西苑洗手间,要不是我及时通知阿印来救你,你早就被云裳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