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翦之走后,姜贞立马就换上便服,上了最热闹的正阳大街上逛了一会儿。
慢慢走到远离繁华的小街口,闪进巷子,便消失在人群中。
轻快地穿行过不同的小巷,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三圣胡同第十七间。
这里比较偏,处于京城人看不上的贫民窟,是间非常不起眼的破民宅。
姜贞跳进院子,走进开着门的正房,关上房门。
正房的墙脚有一堆又旧又脏的永生花,方桌上有一只空花瓶,她挑了一只荷花插进瓶里。
没一会儿,房顶突然开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窗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上来吧,早就看到你了。」
姜贞看准窗口位置,纵身跃进窗口,进入屋顶暗室。
暗室四面都有窗户,外面有走廊,不仅采光好,通风好,还隔音;
万一有危险,暗室的屋顶窗口可以打开,很利于逃生。
老戴是个六十来岁的瘦小老头儿,是走在大街上很难让人注意到的那一类人。
「找到你娘了?」老戴给她倒了杯凉茶。
姜贞点头。
「啥时候回去?」老戴记得姜贞刚来盛国时说过,她找到娘亲就回夏国。
「今日。」姜贞有些失落。
「你一个人回去?你娘呢?」老戴看她的表情,猜出她娘十有八九不和她走。
「我娘留在京城,陪妹妹。」姜贞声音很低。老戴是自己人,她没有必要隐瞒。
老戴有些吃惊:「妹妹?你娘嫁人了?」
姜贞点头:「嗯,黎才人是我娘生的。」
老戴将最近宫里和黎府的新消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你娘是黎丞相的外室?那之前死的那个是黎丞相的障眼法?」
姜贞挺佩服老戴的,几句话就想通所有环节。
老戴继续道:「那你是得快点离开盛国,越快越好。」
他隐隐地有些担心,万一被人发现她与黎才人是姐妹,就有可能会被识破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姜贞尴尬地点头:「嗯,一会儿回宅子拿上行李就走。」
今日她来找老戴,是想问问范凌赟的事。
「老戴,范凌赟是言大人派来的吗?」
「他没跟你说吗?你应该和他在溢州见过了吧?」老戴不太清楚这两娃娃是怎么沟通的,都见了面了,还来问他?
姜贞把和范凌赟见的那几次面的事一说,老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他跟着言大人这些年,学得倒挺像。」
果然和言大人有关!
姜贞问道:「言大人派他去南方,是有什么任务吗?」
老戴提醒道:「老夫也不知道。别去插手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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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从宫里出来的范凌赟打了一个喷嚏,看来是有人念叨他了。
就在刚才,他将象征南方军权的狼符交给了皇帝,演了一出忠心不二的大戏。
皇帝龙心大悦,不仅将狼符还给他,让他先在京城待满三个月多陪陪家人,再回溢州安心做统帅,还将顾翦之手里的案子都交给了他。
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没有顾翦之这个刺头,到时候他随便找几个替死鬼,就能把军饷和兵器调包的案子结了。
可是皇帝此举是何意呢?范凌赟没明白,他边走边想刚才盛帝的每一句话。
难道是皇帝不信任顾翦之,所以把活儿都给自己?
看着也不像。
范凌赟怀疑皇帝要顾翦之办理更重要的事。
究竟是什么事,比兵器和军饷被调包更重要呢?
难道是跟皇帝的安危有关?
跟皇帝安危相关的,难道是安插的暗卫露馅了?
范凌赟停在半路,眼神有些阴郁。
「范将军,范将军?」前面送他出宫的李公公看范凌赟没有跟上,回头叫了他两声。
范凌赟抬起头,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微笑着跟上李公公的脚步。
他脑子里分析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冉禹在大理寺尸证院,其他人在百香楼这样的市井之地,并不会威胁到皇帝,所以最危险的只有未央宫卓昭仪和师嬷嬷那里。
看来,他得想办法通知她们近期要安分些,不要再往外传消息了。
走出宫,范凌赟没有回府,而是走上正阳大街,闪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巷,走到三圣胡同第十七间。
他将永生花插进花瓶里,屋顶的窗口打开,立刻传来老戴不耐烦的声音:「怎么回来了?还想问什么?」
等老戴伸出头看见范凌赟,吓了一跳:「是你?没遇到十一那丫头吗?」
范凌赟跳进窗口,到暗室站定:「十一来过了?」
「刚走。」老戴倒了杯茶给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有什么新消息?」
范凌赟没有接茶:「皇帝可能要查宫里的内应。你派人通知师嬷嬷她们,这段时间不要往外传信了。」
老戴点头。
「走了。」话音刚落,范凌赟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么快?!」老戴纳闷他怎么走这么急,转头却不见了人影。
范凌赟飞跳到一处较高的民居屋顶,仔细寻找。
老戴说十一刚走,应该走不远。
他眼力极佳,看到巷口一闪而过的月白影子,瞬间跳下屋顶,追着影子,进入一条黑漆漆的小巷。
快要追上那个人影了,突然,面门杀来一股力道,范凌赟歪头躲开。
脚下又扫来一阵风,范凌赟往后跳开几步远。
还没站定,对方又是一个飞踢。
范凌赟一手挡住快要踢到脸上的脚,另一手搂住对方的腰,顺势压过去,将人固定在墙与他之间。
「十一,没想到你这么想见我。」范凌赟笑嘻嘻地对着姜贞,恬不知耻地说道。
姜贞的手脚都被范凌赟禁锢着,冷着脸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范凌赟盯着她倔强的脸,明明乖巧的长相,却没有女子应有的娇媚、没有示弱、没有一星半点女人味,但是却让他心情大好。
「来跟你打个招呼。」范凌赟凑近她耳边吹气,「顺便提醒你,早些回夏国,不要招惹顾翦之,小心被他啃到骨头都不剩。」
他手上的力道不轻,姜贞想挣脱,并不回应。
范凌赟又加重禁锢她的力道:「听清楚了?」
姜贞忍痛皱皱眉,范凌赟注意到弄痛她了,就在放松力道的一瞬间,姜贞唰地一下蹬墙借力飞出范凌赟的禁制,一闪而过,消失在巷子中。
「跑得挺快。」范凌赟冷哼一声,理了理衣服,从小巷出来,向范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