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姜贞起来梳洗了一番,换了身青色的衣裙,准备去大理寺再待一天便回夏国。
门一拉开,顾翦之的马车等在外面,程浅摇手和她打招呼:「姜姑娘早啊!」
姜贞看了眼马车,知道顾翦之在里面,可能是有事找她,从善如流地上了车。
顾翦之皮等她坐好,醋味十足:「我不来找你,你真就不来找我了。」
「大人面壁思过结束了?」姜贞调侃道。
顾翦之起身,坐到她旁边搂着她的肩,亲了亲她的脸:「结束了。先送你去大理寺上值,你准备一下,跟我去南方一趟。」
「南方?」姜贞真佩服这人,怎么又要外放?
顾翦之捏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有人在南方发现黎三爷踪迹,军饷案还没有破,而且这次我也要去军器院巡视一下,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留你在京城我不放心。」
说完,他的手已开始不老实起来。
姜贞将他的手一巴掌拍开,嫌弃极了:「大白天的!」
顾翦之根本不怕她会揍自己,两臂一张,像八爪鱼一样将她抱得严严实实:「让我亲亲,闭门思过这几日都快憋出病了。」
马车到大理寺,姜贞终于摆脱了八爪鱼,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下马车,独自走到尸证院,见冉禹正在院里扫地。
「你怎么又来了?」冉禹看到她很是吃惊,不是说昨晚要走的吗?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姜贞脸色不好,并不回应,勉强笑了笑便去了库房,看到库房有积灰,她找来一根鸡毛掸子打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冉禹的声音:「顾大人和邵大人回朝了?」
接着是老严的声音:「回朝了,皇上好像还是很生气,将顾大人贬黜到溢州,连宋大人也被牵连,被贬到景州了。」
老严走进库房,看见姜贞在打扫,赶紧提醒她:「小姜,你怎么在这里?邵大人找你,你快去一堂的大院。」
「好的。」姜贞放下鸡毛掸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小跑到一堂。
邵正海和顾翦之都在,刚刚商量完正事。
邵正海和蔼可亲招呼她进来:「小姜,你今儿去准备一下,和顾大人去一趟溢州。」
话一说完,邵正海嫌弃地瞄了一眼顾翦之。
今日朝会,皇上按原计划以海棠宴案办案不力为由,贬顾翦之到溢州,其实是派他去溢州调查。
下了朝,顾翦之面无表情跟着他来大理寺,脸不要命不要地要求借姜仵作。
美其名曰「协助办案」,呵,说得倒是一本正经的,谁不知道顾大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要仵作协助查案,他咋不借老严,不借小冉?
邵正海又瞥了顾翦之一眼,发现他在专注地看姜贞。
哟,这小子的嘴角还翘上了,压都压不住。
邵正海真想翻白眼。
顾翦之心里则是另一番滋味。
上次姜贞的包袱被他发现,他就一直担心姜贞会在他不在京城的时候跑了,所以这才出此下策,让她跟在身边。
他已打定主意,等去溢州办完案子,回来就求皇上就给他们赐婚。
姜贞正想说些什么,邵大人根本不给她问话的机会:「有什么问题就问顾大人。此次责任重大,你要全力协助顾大人办案。」
说罢,邵正海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溜了。
姜贞看着邵大人远去的背影纳闷:「邵大人至于这么急么?」
「收拾一下,我们走吧。」顾翦之想牵她的手,但是这是在大理寺,看似没有人的院子里,柱子和门缝后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只眼睛。
姜贞叹了口气,本来娘不和她回夏国,她就应该自己回去的。
但是顾翦之要去溢州,军饷案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挖出来,顾翦之身边有武功的只剩下江二和程浅,若没有她的保护,就怕顾翦之再遇到刺客、难以保命。
算了,当她姜贞送佛送到西,帮顾翦之查完案再说。
「什么时候出发?」姜贞转头问。
「你回冯宅收拾一下,」顾翦之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我们今日就走。」
姜贞迟疑了一下:「那我去尸证院先跟老严和冉禹打声招呼。」
「好,我在门口等你。」顾翦之放她离开。
姜贞走回尸证院的仓库,里面只有冉禹在写卷宗,问道:「老严呢?」
冉禹抬头:「在停尸房。」
姜贞与冉禹道别:「我得和顾大人去一趟溢州。」
冉禹皱眉:「你不回夏国?」
姜贞摇头:「等溢州的事忙完就回去。」
冉禹轻笑:「我看你是被顾翦之迷傻了!早些回去,别让飞影担心了。」
听他提起飞影,姜贞有些紧张:「飞影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冉禹看她担心的神情,摇摇头无奈道:「养了这么久的徒弟,出走近六年,一点消息也不传回去,你说他生气不生气?」
姜贞苦笑:「都是我的错。」
她想起六岁的时候,有一次练功太苦,手上起了好几个血泡,躲到树上哭。
飞影找到她时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六岁的她泪眼婆娑:我想娘了。
飞影鼓励她道:想娘了就更应该好好练功,以后才有能耐去找你娘。
从那时起,每次遇到困难时,她总会想起飞影的话——好好练功就能去找娘。
为此,她更加勤奋、更加刻苦。
终于,在她快十四岁时,就能打赢飞影和一众师姐师兄,成为暗卫堂一等一的高手。
如今,她明明找到她娘了,为什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比满手血泡的小时候更痛了呢?
努力十几年,好像什么都不是。
冉禹看她在神游太虚,呛她一句:「真怕飞影生气,就早点回去。」
姜贞默默点头,退出仓库,到停尸房和老严打了招呼,便与顾翦之一起回冯宅拿衣物。
一行人当天就出发。
除了程浅,余师爷也一起坐在车夫的位置赶马,姜贞坐在车厢里顾翦之的对面。
顾翦之看姜贞脸色,总觉得她哪里不太对劲。
「早上就看你脸色不对,是哪里不舒服吗?」顾翦之坐得很端正,问话时也像个大公无私的神像。
姜贞摇摇头:「没有。许是有些困了。」
顾翦之看她确实没有什么精神,拿了个软枕给她:「躺在长椅上睡会儿。」
「谢谢大人。」姜贞接过软枕,直接躺好闭上眼休息。
虽说车里的长椅很窄,但是她却睡得很香。
这条件可比树上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