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翦之一直被软禁在府里。
李公公到顾府外撤走御林军,顾翦之以为皇上改变心意了,连忙问道:「公公!姜贞如何了?她在哪里?」
李公公十分有礼地行礼:「顾大人,姜仵作....呃...犯人逃狱了。」
跑了?顾翦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在原处。
顾翦之抓住李公公的手,失态地问:「公公,她什么时候逃的?」
李公公如实答道:「清早狱卒换岗时发现的,想是昨儿个逃的,现在怕是已经出京城了。皇上已派重兵追捕,若是有结果,杂家定会通知顾大人。」
顾翦之心痛难耐——若是追回来,怕是难逃一死;若是追不回来,怕是今生都不能再相见了。
李公公要带军回皇宫,临走时提醒道:「顾大人,皇上只是生一时的气。明日上朝,还望顾大人能重新振作起来。」
送走李公公,顾翦之失魂落魄地回府里。
姜贞逃了,他由衷地希望她不会再被捉住。可是,他们俩呢?就这样结束,不复相见了吗?
顾翦之无言地走回府,一夜未眠。
第二日上朝,百官等在议事殿外等开门。
顾翦之到得晚,走进队伍当中时,迎来所有人的目光。
大多人都在心里耻笑——
想不到本朝最年轻、最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居然栽在一个夏国女暗卫手上!这事肯定没完,当初还是他将女暗卫引荐到大理寺的,就等着看皇上怎么收拾他!
等顾翦之站定,邵正海看他清瘦了不少,关心地问道:「顾大人,你这是病了?」
顾翦之只点点头,并没有回应。
殿门大开,百官入议事殿,朝会开始。
果然,大殿之上,除了邵正海、张宰相和宋怀岩,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上奏折提议弹劾顾翦之。
盛帝默不作声,只偶尔撕心裂肺地咳几下。
自从他亲手掐死了黎才人后,夜里做梦都是黎才人来索命,他已经有好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等弹劾顾翦之的折子终于呈报完,盛帝也随了众官的意,将顾翦之贬到北方簌城当个七品小官,即日便必须出发。
任由邵正海、张宰相和宋怀岩怎么说情也没有用。
下朝后,顾翦之回府里准备了行李,又到西院和顾老夫人解释一番。
顾老夫人想与儿子一起去簌城,被顾翦之劝住了。
簌城在北边,冬季较为寒冷,顾老夫人平日身体就不太好,经不起折腾。
他留了程深程浅两兄弟在京城看家陪着母亲,自己则带着余师爷和江二一起出发去簌城。
「娘,别担心了。我会回来的。」坐上马车,他踏上通往北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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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宫。
小红小声回报黎贵妃这几日发生的大事。
黎贵妃莞尔一笑:「还是你安排的人牢靠。」
皇后推黎才人时,黎才人身边的宫女其实帮着推了一把。
这宫女手段高明,不仅没让皇后看见她推人,也没让黎才人怀疑是她推的。
黎贵妃走出卧房,到院子里赏起花来,郁结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
鸠占鹊巢的庶妹死了,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死对头皇后进了冷宫,父亲被贬回老家,那个贱人外室也享不了福,跟着父亲回老家过穷日子。
她的大仇得报,似乎是这宫里最后的赢家。
「来人。」黎贵妃叫来贴身宫女,「给本宫梳个白花妆,本宫要去御书房,为父亲求求情。」
母亲死后黎家就不再是她的依靠,父亲背叛母亲,她才不会管父亲的死活。
不过是借一个「为父求情」的由头去见见盛帝,顺便装装可怜投投诚,好让皇帝对她放下戒备,允许她生个孩子,今后也好在宫里有个依靠。
梳妆完成,黎紫衣不饰粉黛,清清爽爽一张脸,配上一袭素色简服,一副楚楚可怜样。
她今日的目标,就是宿在乾清宫里,说服皇上给她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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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宫。
听杜公公将近日宫中发生的大事尽数说完,萧太后微微颔首。
「想不到黎家这么不扛事儿。」萧太后轻笑。
「黎韧这人真是,大江大浪都过了,反而在阴沟里翻船。」
「外室和外室生的庶女,都是些没出息的女人。整天情情爱爱以为就是全世界,实际上除了身上那几两肉,什么脑子都没有。」
「还有我那个外甥女,现在在冷宫里该安分了。」
「想不到这黎紫衣还挺有手段的。」
杜公公点头称是。
萧太后端起一杯茶细细品着:「凌赟回南方了么?」
杜公公弯腰回禀:「回去了,前日启程的。」
太后很满意:「好好准备准备,过两三年,皇上也该上路了。」
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手握北方军权的任忠,要除掉这个人,还得看范凌赟的本事。
杜公公突然想起近日收到的消息:「娘娘,湍河驻军项直那十五万大军已经回京城了。」
太后满意极了:「还是凌赟有本事呀!三两下就哄得皇帝撤军。接下来,就是找个脑子清醒些的嫔妃,赶快怀上龙种。」
杜公公问道:「娘娘,找谁合适呢?」
太后闭眼,慢条斯理地说:「哀家这儿好久都没有热闹过了,把黎紫衣叫来与哀家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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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
卓昭仪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但是这宫里谁都不知道,连盛帝都没有告诉。
她在宫里是不受宠的嫔妃,一年见不了几次盛帝,虽说有出宫做生意的特权,但是她今年一次都没有出过宫。
在收到老戴让她和师嬷嬷别再传信的纸条后,这段时间连未央宫都没有出,一直在宫里带着妙安给布娃娃做衣服。
「卓姨,我困了。」妙安揉着眼睛。
卓昭仪放下手中的针线,将她抱在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宫女来将妙安抱去卧房。
「娘娘。」师嬷嬷走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将黎贵妃去邀宠的事说给卓昭仪听。
卓昭仪笑了:「黎贵妃这样挺好。让她去邀吧。只有她冲在前面,我们才能不起眼。」
「那药还继续吗?」师嬷嬷问道。
卓昭仪想了想:「黎才人不在了,皇上也不能人道了,就这样吧。」
她望向院墙上的凌霄花,觉得这花像极了宫里的女人们——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有心的男人身上,妄图得到专一的宠爱。
实在可笑!
之前与盛帝行房数次,卓昭仪在得知自己怀孕后,就招了心腹王太医给自己号脉判断胎儿的性别。
王太医是妇科圣手,月份再浅都能看胎儿是男是女。
直到知道自己怀的是男胎,卓昭仪便安排师嬷嬷在黎才人的衣服上散一些香粉。
这种香粉味道很淡,主要是助性用的,若用的次数多了,就会让男人不举。
宫里的衣物都是她管着,想动手脚当然容易。
这些香粉歪打误撞和黎才人下的蛊药相互作用,让盛帝在极短时间内就掏空身体伤了本,也让盛帝本就多疑的性情走上了极端。
王太医前几日来未央宫给她开安胎药时,悄悄给她说盛帝今后恐怕行房困难,所以黎贵妃现在就算在盛帝面前脱光衣服也是白搭。
「嬷嬷,给黎才人烧些纸钱吧。」卓昭仪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温婉地笑着。
这宫里情势复杂多变、纷纷扰扰,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皇帝的宠爱算个什么东西?
哪有实实在在的权力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