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几天,他还有些新鲜感,但到了第三天,他就感觉到这与他想象中的警探生活相去甚远。
他渴望执行那些凶险刺激的任务,侦破大案要案,抓捕罪恶之徒,维护社会安全,守护一方平安。
而不是每天出去转悠,回到局里给别人当陪练,或者去射击场打掉几个靶子,晚上再玩玩游戏,这样虚度光阴。
泰狄听后,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
“怎么了,觉得太清闲了?
和你想象中的警探生活不一样,对吧?”
“对啊,狄哥,我小时候在神州武院时就一直梦想成为一名嫉恶如仇的神探,所以我才选择了来秩序维护局工作。
能进特缉队,那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我没想到,来到队里这么多天了,别说凶案了,就连一件鸡毛蒜皮的小案子都没有。
和我同一批来的那些毕业生,都已经投入到各种任务或者调查案件中了,而我还是整天无所事事的状态。”
重明这句话确实不假。这些天,他见过那些和他一起来到久安城分局,并被分配到其他部门的人:
在网监大队就职的万麒,目前正在调查一桩黑客盗取公司资料的案件;
法医女博士白芷,就在今天刚刚和法医科副主任解剖了一名高空坠楼案的男性兽化人死者;
刑警大队新人狐族兽化人李轩轶,已经开始跟着前辈出勤案发现场。
就连那个在飞行客车上找麻烦的张世龙,如今也在机动部队里开始每日排班巡逻……
想当初,一行十几人,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唯独重明无所事事。
每次在食堂碰面,他最怕的就是他们问自己最近在忙什么。
“年轻人,急于立功表现、有上进心是好事,但别太执着于早点参与那些任务啊,案子什么的。”泰狄一边抓起一包果蜜糖果,一边吃一边说道:
“等那些真正忙碌的日子到来,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了。
咱们特缉队向来如此,闲的时候闲得发慌,但忙的时候很可能会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
老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趁着空闲的时候日常练练技能,修养好身心,这样才能保证有足够的实力和精神去应对未知的重重困难。”
泰狄说到这儿,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其实……每一次的任务、每一桩案件,最可怕、最痛苦、最折磨人的,并不是那些残暴罪犯烧杀抢夺的凶残行径,也不是亡命之徒的暴力袭击,而是人心。”
“人心?”重明皱起眉头,不太明白泰狄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是我们自己的心、敌人的心、被害人的心,还有许多你以警探身份所能接触到的人的心。
看得越多,就会越觉得这个世界难以捉摸,人性这东西也越看越模糊。
有时候,它看似蕴含着天堂的美好,有时却又像是地狱般的恐怖,真的是一念之间天堂,一念之间地狱。”
不知为何,重明听到泰狄说这句话时,忽然注意到,一向嘻嘻哈哈的狄哥眼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凄凉。
那是一种见证了世间冷暖、善恶无常才有的神态,仿佛这才是泰狄真实而柔软脆弱的一面。
他平日里散漫的作风、吊儿郎当的性格,也不过是他用来掩藏内心真实情感的伪装罢了。
泰狄缓缓起身,对重明说道:
“好了,今天就玩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我给你发几份队里内部卷宗,都是咱们队以前办过的一些案子和做过的任务,你好好看看,这对以后要做的事有好处,也能让你更熟悉熟悉。”
重明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好,那我就回去了。
狄哥,要是我哪句话说的……
重明还没说完,泰狄又咧了咧嘴角,不过这次他那上翘的唇角可没有嘴里的蜜糖那般甜美:
“没什么大事,只是看你现在这么干劲十足的样子,想起我刚当警探时的自己。
那时候我也是个满腔热血、一心想当英雄的毛头小子,可是英雄哪有那么容易当的……”
目送重明离开后,泰狄缓缓走到卧室窗台边。
他双眼怅然地望着窗外,入目之处是车灯如群萤般交错的奔流车河,以及车河旁边参差不齐、宛如悬挂着彩虹般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
然而,泰狄的双眼眸却仿若两个黑洞,不管外面的夜景多么灯火辉煌、璀璨耀眼,都被他眼中的空洞与黑暗吞噬,就好像在他这双眼眸的深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这样,泰狄不知道在窗边站立了多久,只感觉奔腾的车河渐渐化作潺潺细流,对面住宅楼的灯光也慢慢多了起来。
突然,通讯手环的铃声打破了泰狄这种放空的状态,他下意识地直接接通来电,看也不看联系人便说道:“喂,老大。”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这也证实了泰狄的直觉无误。
一般这个时候,除了特缉队队长古中宇,不会再有别人来打扰他。
电话那头,古中宇的话语里夹杂着七分关心与三分疑问:“你怎么了?”
或许是泰狄一开口那略显低落的声音,让古中宇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
“没事,刚和重明那小子聊了会儿天,一下子勾起些破事儿。
老大,你们任务进展得怎么样了?”
泰狄没有深究,而是岔开话题反问道。
既然泰狄有意敷衍了一句,古中宇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便顺着泰狄的话回应道:
“差不多了,十年前旧案的那个逃犯,我们在当地秩序维护分局兄弟的协助下,已经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了,这两天就能收网。
重明那小子怎么样了?”
“重明一直都挺好的,就是这小子跟大部分刚参加工作的新人菜鸟一样,一门心思地想破案、想执行任务。”
说到这儿,泰狄或许觉得自己觉得重明这种青春年少、天真烂漫的梦想有些孩子气,不由自主地默默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