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人如今是神魂俱无,毫无主意,即便当初再看不上梓婋,现如今也是把梓婋当作一个可以商量的依靠了:“好孩子,我现在是头昏无措,你说说看,当下老爷这个样子,咱们该如何做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
梓婋道:“承蒙义父青眼,收我做义女,岑府有难处,王婋自然不会推拒。如今还是不要提将大嫂送走的话了,先关起来,一切待遇照旧,可不能再将大嫂激怒,惹出更大的祸端来。小煜那边,要瞒紧,至少弱冠前不能让他知晓一点风声。孩子心性大多脆弱,小煜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我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出生没法儿选择,到底环境能影响人的心性和做派,小煜的父母虽然,虽然是......”梓婋顿了一下,没有明说,“但孩子是无辜的,夫人你说是不是?”
岑夫人听着梓婋稳健的调子,说出的话有条不紊,渐渐心绪平静下来:“好女儿,你说得对,说得对。”边上的周妈也附和着点头。
梓婋看岑夫人已不再哭泣,就继续道:“夫人,中秋节已过,尽快将小煜送回书院去,这段时间就不要将他接回来了,找可靠的人去照顾,等事情热度消了,哪怕再接回来。另外,你要是相信我,明日就让我去劝劝大嫂,大嫂能隐忍多年为母家讨公道,想必也是一个极重亲情的人,小煜无论身份如何,到底也是她生的,孩子的未来,她不可能不管不顾。待她明日冷静下来了,我这个局外人去聊聊,要是聊的下来最好,聊不下来咱们再做打算。最好的结果就是几下里都不再提及过往,保证小煜不受伤害。夫人你觉得怎样?”
岑夫人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梓婋又道:“好在这件事未闹到外头去,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了。不知道义母现在能否有力气下床?二嫂的父母是怒气冲天,听闻林伯父在杭州颇有势力,且日后林家的前途不可估量。再者,官与商,总是商这一行要低头的。让两位阿兄面对长辈的怒火,总是岑家的失礼和弱势。若是夫人能勉励支持,还请夫人移步外间,先安抚好林家大家长的情绪。”
周妈紧张道:“我们姑娘才醒来,如何能下床?”
梓婋道:“周妈妈爱护夫人之心,众人皆知,只是林氏现在势大,又是岑家理亏。只让两位阿兄去应对,怕熄不了林家的火。”
岑夫人当时只是气急攻心,如今缓过来了,其实身体没有大碍,刚才梓婋给她把脉后就有数了,故而劝她出面去和林父林母沟通。岑氏虽然富有,但林氏走的是官场路子,当初林氏两个儿子没有考中秀才,岑家就主动和林氏结了亲,看中的就是林氏的后续发展,能给富有的岑氏带来商户没有的贵。现在林氏两个儿子在科考上极具优势,这门亲万不可弄僵。
岑夫人也不是短视之人,内心十分明白梓婋话里的未尽之意,当下就吩咐周妈给她穿戴起来。她是岑府的老夫人,当家的倒了,她还能支撑就不能躲在后面,岑家的丑事,关乎岑氏的名声,为着一家子的富贵平安,即便不能下床,也得咬着牙对应对。
外间洛山一直跪着,林父也不叫起,正当滔滔不绝的在数落洛山的种种,什么商道不通,治家不行,科举懈怠,不顾身份地和大嫂的丫鬟有首尾,还闹出了人命,现在连自己媳妇和孩子都没护住,白长了着23年的年纪。林父说的是口沫腾腾,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角,面上的怒气更是不加掩饰。
梓婋搀着岑夫人到来的时候,林父正当大骂:“竖子,你活着就是在白耗米粮!”
岑夫人一听当下就怒了,推开梓婋的手,一把掀帘子进入,语气不佳道:“亲家公这话言重了!我家老二是不成器,但也没去吃外人的米去。亲家公还请慎言!”
梓婋是完全没想到岑夫人力气还不小,舐犊情深,即便自己家理亏,也见不得外人欺到面上来。梓婋愣在当场,周妈推她她才回过神跟在岑夫人后面进了屋子。
岑夫人在首座坐下,吩咐道:“周妈,让人来收拾收拾,给亲家公重新上好茶来。”
周妈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三个下人进来,收拾上茶,动作利索且悄无声息。岑夫人道:“亲家公请坐!”
林父刚才正数落洛山在兴奋点上,还没发挥的完全,就被岑夫人给打断了。现在他想想,也的确是说的太重了,如此贬低自己女婿,不也是看轻了自己的女儿吗?当下林父羞愤加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何况他一个外男,也不好和亲家母多言甚至是互相怼起来,他秀才出身,读书人的文雅到底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梓婋端起茶盏敬到林父面前:“林伯伯,请喝茶!坐下好说话。”林父略带欣赏的看了梓婋一眼,接下了这杯茶。林父打开茶盏抿了一口:“嫂嫂也别嫌我说话扎人,我女儿我是从小都没舍得打过骂过,现在受这大的罪,做父母的恨不得以己身代之,你也是做母亲的,应当能体会此等心情。”
梓婋站定在岑夫人身边,闻言悄悄扯了一下岑夫人的袖子,岑夫人还在气头上,老二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儿子,做母亲的哪里舍得自己的儿子被人这么糟践呢?岑夫人看了一眼梓婋,无奈只得收敛起火气对林父道:“亲家公爱子之心,我如何不能体会,都是做父母的人。青青这次受罪了,照顾不周,的确是我岑家的不是,我家当家的身体不便,无法出面和亲家公请罪,就由我在此给你赔罪了!”说着就站起身对林父跪下,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