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采轩花厅内,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正在和书意一起布置宴席。今日梓婋要宴请周茂杨,以贺军需全部如数如期上路。
“红珠,把这个再擦一下,不要用湿布擦,要用干布抹。你看,你刚才用湿布,现在表面干了,还是有一道道的水印子,跟沾了灰一样。光线充足的时候,特别显眼。”书意将一个琉璃瓶递给红珠。
这个红珠就是从言府里逃出来的锡珠。谨慎如梓婋,怎么可能就放一个书语在言府内探情报呢?何况书语跟着刘氏,根本没有机会探到言府内的核心内容。梓婋和锡珠的相识,也算是巧上加巧。上次在言府,被钱氏父子纠缠的时候,梓婋就见到过锡珠。当时梓婋没有在意,只觉得这个丫鬟相貌出众了点。后来梓婋出城去检查几个家庭代工的领头的出货量,在羊角村见到了归家探望养父母的锡珠。
锡珠的养父母家庭条件并不差,在羊角村属于富农的级别。这就让梓婋产生了疑惑,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女孩,怎么就自卖自身去了言府当丫鬟呢?梓婋命岑四在羊角村略略打听,牵出萝卜带出泥,就知道了锡珠的来龙去脉。
随后,两人的合作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陈氏带梓嫱去龚府的真实目的还是锡珠递给梓婋后,梓婋再命锡珠透露给书语的,这才让刘氏和梓嫱知道了。为了锡珠的安全,在梓嫱于龚府内露出马脚后,梓婋就想办法通知了锡珠逃出言府,躲进了明采轩。
锡珠的确是红烛的妹妹,姐姐死的时候她半大不小,一些事情,她是知道的。家里父母重男轻女,也就作为大姐姐的红烛对她好。锡珠并不相信姐姐红烛会不知廉耻地爬主子的床。毕竟红烛不止一次说过想要赚足了钱,给自己赎身,然后开个小店,接锡珠一起生活。一个有明确目的的人,怎么会自甘堕落地去陷入后院争宠的泥沼中呢?最后还死的那般的惨。红烛死后的两三年,父母又生了两个孩子,均是男孩,哪里养得活?舍不得男孩子,就将已经十几岁的红珠弃养了,好在红珠遇到了养父母,才免于流浪街头。
有了新的家庭的红珠并没有忘记姐姐的仇,等到长大了,就不顾养父母的反对,卖身进了言府。她改名成锡珠,在一众家仆中间,吃苦耐劳,各方交好,终于在只言片语的线索拼凑中,得到了姐姐红烛死亡的真相。
年轻貌美的红烛是被醉酒的言铿修强行要了的。醉酒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红烛长得像一个人,一个言铿修求而不得、最后亲手毁了的人。
至于到底像谁,任凭锡珠多方打听都没有打听得出来。梓婋目前没有心思关注锡珠的恩怨情仇,她关心的是经过锡珠这一推波助澜,言氏的二房和三房的嫌隙会到何种程度。在梓婋的心里,自然是越激烈越好,于她只有利而无弊。
梓婋进花厅的时候,锡珠正当在干活。
“锡珠!”梓婋唤了她一声。
“岑老板!”锡珠恭敬地行了礼。
梓婋道:“锡珠,言府的人正在找你。已经去你养父母家找过你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安顿你才好。主要你的身契还在言府。若是你放心,你养父母那边我会派人安顿好。你就定心在明采轩住着。等过了风头再说。”
锡珠跪下道:“多谢岑老板救命之恩。我知道,我要是被夫人抓住,下场也就是和我姐姐一样。只可惜,这次我暴露了,没能继续帮岑老板收集消息。”
梓婋道:“无妨。个人安全最重要。你短时间内,不要到前头去。万一被言氏的人发现,当作逃奴抓起来,我也没有充分的立场护住你。”
“当家的,外面有个老头子要见你。”一个婆子进来禀告。
梓婋狐疑道:“什么老头?”
“他说他是刘夫人的人。有要事要通报。”婆子恭敬地的回道。
梓婋这下明白了,是言府内出了什么事了,刘氏才派人来递消息,于是对婆子道:“你让他到后门口等着,书意你带个面纱去见他,听听看他说些什么。”
“是,姐姐!”书意领命而去。
书意行至后门口,一个老汉正等在门口,脑袋转悠悠地四处张望。
“老伯!?”书意试探地。
孙老头见书意戴着面纱,开口道:“我找的人是个男的。”
书意和声道:“我家主人不得空,特命我出来见你。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我会将话带给我主人的。”
孙老头并不相信书意的话,他听从刘氏的吩咐,一定要当面将话带到,故而看着书意,抿着嘴唇不吭声。
书意无法,只得摘下面纱,露出了和书语一样的面容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孙老头看到书意的脸,顿时“啊”声连连,吃惊不已,嘴巴里没有章法地喊着:“书语姑娘,书语,啊不,你不是她,你,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书意抬手安抚孙老头道:“老伯不必吃惊,你能给刘夫人带话,足见你深受刘夫人信任,既是心腹之人,应当知道为主人保守秘密。我是书语还是其他人,都无关紧要。孙老伯只要知道,我们是一派的就好。”
孙老头想起刘氏的恳求和梓嫱的悲伤,当即就觉得书意的话十分有道理,于是一字不落地将刘氏要带给梓婋的话说了出来:“我们夫人说,梓嫱的婚事已定,但不知道是哪家,希望你家主人赶紧想办法打听出来是谁家。”
书意听完,点头道:“孙老伯你放心,刘夫人的话,我定然带到。也请刘夫人放心,我家主人承诺过的事,定然是作数的。请耐心等待。若是遇到一些委屈,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言府的大家长还健在,总不会看着三房的人受尽二房的欺辱的。”
孙老头记下后就立马告辞,没有久留。
书意快速将话传给梓婋。此刻梓婋在和沈娉婷商量晚上的菜单。
听了书意的话,梓婋沉吟片刻道:“西北的茶马线,我和楚王还有周统领提过了,两人均答应,明年开春后,会帮我活动活动,先挪一成的份额给我试试。”
沈娉婷道:“即便是一成,利润也不小了。”
“是不小。但我的目标远不止于此。除了赚钱,我还是想从生意上堵了言氏的路。”梓婋将菜单往桌子中间一推,书意会意,接过单子就离开去了厨房间。
“上次我就查到,言铿修对西北茶马线的生意垂涎已久。他想要这笔生意,要么走龚大太太的路子,要么走耿家的路子。”梓婋继续道,“龚大太太那边不可能了。即便是龚大太太,还得看楚轶的意思;那就只剩下耿家了。若是梓嫱顺利嫁到耿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言铿修的目的未必就达不成。”
“那么陈氏所说的亲事,必定是耿家的无疑了。”沈娉婷道。
梓婋道:“还是得确定一下才好作打算。言梓嫱嫁给谁都无所谓。就是不能嫁给能给言铿修带来好处的人。”
梓婋说完,又想了想,对外间喊道:“锡珠,你去二门传句话,让岑四现在过来见我!”
锡珠脆生生地“哎”了一声,便去喊人了。
沈娉婷道:“锡珠你打算怎么安顿?长久躲在我们这边也不是个事。”
梓婋安抚道:“她现在是逃奴的身份,出去就是一个死。现在明采轩暂时还能护得住她。你放心,我有分寸。再说她对我来说,还有用处。”
沈娉婷听到梓婋这么说,略略放心,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南边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