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婋见耿天伟没有不悦,而是表现出沮丧的神情,就知道想要做的事有门,于是就委婉地道:“耿兄,虽然说男儿立世,当自强不息。但是有别人的相助,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若是有强有力的外部助力,想要做的事能事半功倍,那自然是要抓住这股力量。咬牙自己硬撑,我觉得并非是明智之举。若是耿兄娶的是言氏的大姑娘,那当家的二房,肯定会全力支持耿兄;若是三房......耿兄,你别怪我多话,我也是真心为你考虑,我听说你家老太太还是最喜欢嫡长孙的。”
梓婋话未说尽,但意思已到。
耿天伟又喝了一口闷酒道:“这门亲事是我父亲和嫡母考虑的。我命不好,连续两任妻子都暴病而亡,在婚事上,我实在是......”
言下之意,就是耿天伟自己做不得主。
周茂杨举手一挥:“嗨,大丈夫何患无妻!要我说,找老婆还得找合心意的。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要是不合心意,找回来干什么?相看两相厌?这不是一对怨偶吗?耿兄,内宅安,家宅宁,这男人的事业才能有好的进展。你再考虑考虑。”
耿天伟这时候酒也差不多了,梓婋的生意也谈成了,周茂杨的帮腔作势也达到了效果。耿天伟这个时候,内心对娶言梓娀还是娶言梓嫱,是有了一定的选择的。但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说出口,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此事再说吧,反正还没真的到纳彩这一步。”
听闻耿天伟这样说,梓婋心下略略松了一口气知道梓嫱这事已经成了六七成。但此时梓婋也不好再过于多话,她知道点到即止的分寸,毕竟因着一桩生意才绑在一起的两个人,还没到给对方婚事做主的份上。
梓婋端起酒杯道:“好了,好了,这话就岔远了,今日我们不谈这些烦心事。来再喝一杯!”
清脆的碰杯声在房间内响起,情绪的不高的耿天伟在梓婋和周茂杨一左一右的哄抬下,又喝下不少,不一会儿就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知了。
梓婋瞬间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和热情,淡漠到像带了个面具,随手将酒杯撂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咵嚓声,酒杯应声而碎。
“来人!”梓婋喊道。
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其中一个就是秉宽。
“爷!”二人行礼道。
梓婋站起身,吩咐道:“耿公子酒多了,将他安排在东厢房,派人好生伺候着。”
“是!”秉宽和另一个仆人应声后,就将耿天伟架起来带走。
梓婋跟在他三人身后,送到门口,目送远去。
周茂杨踱步至她身后:“他已经将我们的话听进去了。”
梓婋道:“还欠缺点火候。”
周茂杨道:“那怎么办?”
梓婋面无表情,内心对应酬耿天伟这大半日,已然是忍耐到了极致,她淡淡地道:“他的生母袁氏,家世清贫,若不是当年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让他成了庶子。袁氏娘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一个奶妈子,在城西甜水巷子的一处小宅院里养老,这个奶妈子有个儿子,在我城北的饭馆里干活。这几日,我将他调到了我的布庄里帮忙搬运仓库,给柜面上的裁衣娘子和绣娘们送材料。”
周茂杨不解道:“这和耿天伟有什么关系?”
梓婋笑道:“我命人在奶妈儿子面前说言氏三房如何的落魄。”
周茂杨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当即就竖起大拇指:“高!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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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耿天伟的爹耿茂带着嫡母覃氏,由包媒婆作陪上了言氏的门。
“你说什么?”言铿修和陈氏在正堂会见了耿家夫妇,在听到耿茂说要给耿天伟娶言梓娀的时候,陈氏一个没绷住,蓦地站起了身,失态的话语脱口而出。
见陈氏这般激动,耿茂夫妻互相看看,心下对陈氏起了些许不满,果然是亲女儿舍不得,要拿无用的三房来敷衍我们。
言铿修见场面不好看,立马起来打圆场道:“夫人,有话好说。耿兄,不是说好了是我侄女的吗?怎么这临时还变卦了?你难道把我言府的姑娘当货品,要哪个是哪个吗?”
覃氏道:“言家妹子,你听我说。我们想要大姑娘做儿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这种人家,娶妻娶贤,看重的肯定是姑娘的性情。早就听闻大姑娘性子温和,多才多艺,和我儿正好相配。而你家侄女,上次大闹龚府,想来性子是个刚烈的,我儿性子直,只怕二人的脾性并非良配。”
陈氏见覃氏好言好语,也不好意思再表达不满起来,只是道:“两家人议亲都议的差不多了,你现在换人,这让我言家两个姑娘如何自处?你们耿家着实是太为难人了。”
覃氏道:“言家妹子,这又哪里不好自处的?我们议亲,对外说的都只提了言家姑娘,却没有说明是哪房的。何况,你家大姑娘现在也是无婚约在身,我们耿家不在乎前尘往事,只求一个好媳妇。”
陈氏闻言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心道好你个覃氏,竟然拿我娀儿前头的婚事说嘴。但是陈氏也不好直接发难,毕竟都是要脸面的。
杨铿修接着道:“耿兄,这事不是这么办的。对外是没有明说是谁,但我们两府的人都是知道的。你让这个做伯伯的,怎么和我弟妹侄女说去?本来得知要和你们耿家结亲,我弟妹是很满意的。”
耿茂道:“言兄,我知道我们今日过来是很冒昧,可是本身你家三房的姑娘八字和我儿也不十分相合。不信,你看!”耿茂示意包媒婆上前。
包媒婆将为耿天伟和梓娀梓嫱合的八字递给言铿修,陈氏立马就凑了上去。红纸上是耿天伟分别和梓娀梓嫱的八字,盖着月老祠和和合二仙庙的庙戳,的确是耿天伟和言梓娀的八字更加相合些。
耿茂继续道:“言兄,我们夫妇二人今日上门,是诚心诚意的。为了表达诚意,聘大姑娘的聘礼,我们耿府在原来说定的基础上再加两成。你看如何?”
言铿修闻言,猛然抬头,双目是遮掩不住的激动和欢喜,正要开口答话,被陈氏一拽,陈氏先声夺人:“怎么,当我们言府是在卖女儿吗?”
覃氏闻言内心冷笑:谈三房姑娘的时候,难道就不是卖侄女吗?
耿茂拱手道:“弟妹误会了。这是诚意,并非货款。我们诚心求娶,你弟妹不要太敏感,妄自菲薄了。”
陈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一阵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只见方妈妈大声呵斥的声音传来:“干什么毛毛躁躁的!老爷夫人在会客,小心打你板子!”
陈氏对外喊道:“怎么了?”
方妈妈急忙进来回道:“回夫人的话,门房的小子不知道规矩,莽莽撞撞地就冲进来了,差点把给给位主子上茶的丫鬟给撞翻了。”
陈氏走出去又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地上跪着的一个小子不住地磕头道:“夫人饶命,确实有要紧事要进来禀报,来不及层层上报了,所以小的就冲进来了。”
陈氏皱眉道:“你直接说!”
小子磕着头回道:“外面来了一位夫人,带着一个媒婆还有礼品,说是要替龚府的四少爷求娶我们的嫱姑娘!此刻人已经等在门外了。”
等不及陈氏反应过来,言铿修跟着出来了,正好就听到这些话:“你说谁?”
小子直起身子回道:“会老爷,是龚府的人。”
言铿修和陈氏面面相觑,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