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身子丰腴,面皮白净,五官秀丽,脸上能看出些许岁月的痕迹,但眼角眉梢自带一股风流韵味,年轻时想必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难怪她敢打侯爷的主意,原来是这张脸给她的自信。
可高门大户娶妻纳妾又不只看长相,她说到底不过是个死了丈夫的奶妈子,想攀侯府的高枝,简直痴心妄想。
偏生她在谢兰舟眼里就是亲娘一样的存在,见她哭得伤心,挨了十几鞭都一言不发的谢兰舟竟跟着落下泪来。
“奶娘,你让开,不要管我,有本事他就打死我,我正好去地下与母亲团聚。”
奶娘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给谢经年磕头。
“侯爷,世子还小,他是因为太思念夫人,才会一时想不开,您这样打他,夫人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十六了还小,他堂兄十三岁就上战场了。”谢经年冷声道,“他为什么长不大,还不都是你们惯的,你也不用回回都把夫人搬出来,今天他若不认错,我就送他去和他娘团聚!”
说罢又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奶娘见势不妙,突然爬过来抱住了楚烟的腿:“二夫人,现在只有您能劝侯爷了,您快让侯爷停手吧,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楚烟吓一跳,下意识想挣脱。
奶娘用力抱住她,哭得悲悲切切,肝肠寸断:
“二夫人,奴婢知道您生世子的气,可您既然嫁给了侯爷,就是世子的母亲,当娘的怎么忍心看孩子受罪,倘若世子被打出个好歹,人家肯定说是因为您,您就当为了自己的名声,让侯爷停手吧!”
楚烟:“……”
这叫什么话?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什么叫打出个好歹都是因为她?
那万一谢兰舟在盒子里放的是条毒蛇,并且咬伤了她,她找谁说理去?
好在她重活一世,早已知晓这奶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否则这冷不丁的被架起来,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是奶娘冯氏对吧?”楚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子不教父之过,世子犯了错,侯爷教育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就轮到你一个下人在这里哭天抢地了?”
冯氏没想到楚烟初来乍到,面对这样的场面竟能如此冷静,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抹起了眼泪:
“夫人见谅,世子从小没了母亲,是奴婢一手将他带大的,侯爷的鞭子打在世子身上,就跟打在奴婢心上是一样的。”
楚烟不动声色,挑眉睨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你一个奶妈子,不过是领着侯府的月钱给世子提供一些奶水罢了,况且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而今你竟敢口出狂言,说世子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把老夫人置于何地,把侯爷置于何地,把两房的老爷夫人置于何地?”
她顿了顿,突然拔高声音,语气骤然变冷:“难道堂堂锦绣侯府,全指着你一个下人教养世子吗?”
偌大的厅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被楚烟震住的不止是冯氏,侯府的主子下人全都目瞪口呆。
谢经年一开始生怕楚烟被冯氏气到,原打算让人把冯氏拖走的。
不承想小姑娘一上来就放大招绝杀了冯氏。
而且她不仅口才了得,她还敢徒手抓蛇。
她当真是楚万山那个蠢才的亲生女儿吗?
不会是被人调包了吧?
老夫人震惊之余,只觉得通体舒畅,仿佛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奶娘冯氏仗着世子对她的依赖,整日在府里以半个主子自居,管天管地的讨人嫌。
奈何兰舟护她护得紧,谁也动她不得,只要一说送她走,兰舟就寻死觅活。
全家人一来心疼兰舟从小没娘,二来也不想给经年添堵,只好对这冯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二媳妇今天这一通骂,当真是字字珠玑,大快人心,骂出了府里所有人的心声。
大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了一眼。
这个新妯娌瞧着娇娇柔柔的,没想到刚进府就能一鸣惊人。
这么看来,以后还真不能小瞧了她。
谢兰舟从小到大也常听奶娘说一手带大了他之类的话,他把对母亲的思念全都寄托在奶娘身上,从没有察觉奶娘的话有何不妥。
眼下楚烟突然当众质问奶娘,把他也问住了。
奶娘确实奶大了自己,至于生养之恩,教育之责,好像是和她没什么关系。
可那又怎样,无论如何,奶娘都是他最亲近的人,绝不允许旁人随意指责。
他忍痛爬起来,摇摇晃晃走过去,指着楚烟的鼻子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世子的奶娘?”
楚烟不躲不避,乌漆漆的杏眸直直与他对视:“我是陛下亲封的县主,现在也是世子的继母,是侯府二房的主母,我不但有资格教训她,我还有资格撵她出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