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吓一跳,不等谢兰舟开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奴婢与您家人素不相识,您怎么平白怀疑起奴婢来了?”
谢兰舟也板起了脸,不悦道:“你是杀红了眼吗,看谁都像嫌疑犯?”
“是啊夫人,您就算要怀疑也得有个出处呀,总不能因为别人都走了,就剩奴婢一个,您就赖上奴婢呀!”
冯氏跪在地上喊冤,心里却扑腾扑腾的,后背直冒冷汗。
楚烟说:“我当然不是凭空攀扯,我让人问过几个门房,昨天我妹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出去了,有没有这回事?”
冯氏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打听过了。
可那又怎么样,没有抓到现形,她就不能承认。
“奴婢是出去过,但奴婢是去了东市采买丝线,打算给世子绣夏衣,夫人不能因此就说奴婢和你家妹妹有勾结吧?”
“府里有多少丝线你用不了,偏要在那个时候出门?”楚烟冷笑,带着几分不讲理的语气说道。
冯氏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府里有丝线,但奴婢就是想去挑些新鲜的不行吗,再者来说,府里一天多少人进进出出,那个时间点也不是只有我一人出去吧,夫人怎么不怀疑别人?”
“因为别人不值得我怀疑。”楚烟继续不讲理,“从我嫁进来,只有你一人和我过不去。”
冯氏被她缠得紧,有些心浮气躁:“夫人说哪里话,奴婢从来没有和夫人过不去。”
“你有,你就有。”楚烟说,“你从敬茶那天就开始给我使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冯氏濒临崩溃:“夫人误会了,敬茶那天奴婢确实冲动了,但那也是因为心疼世子,并非针对夫人。”
“你既然心疼世子,为何要换掉他的礼物,那条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蛇是从外面……”
冯氏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猛地打住话头,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完了!
她在心里哀嚎一声。
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太紧张了,脑子里一直绷着那根弦,只想着如何撇清自己和楚月的关系,谁知楚烟的话题突然拐了弯,她一不留神就被带沟里去了。
这个女人。
实在狡猾!
实在可恨!
实在黑心肝!
她怎么能这样?
冯氏恨得肠子打结,却也不能把楚烟怎么样,只能赶紧想法子补救。
“世子,不是的,那蛇不是奴婢放的。”她膝行到谢兰舟脚边,哭着磕头,“奴婢就是被夫人绕进去了,不知怎的就顺着嘴说成了这样。
世子你要相信奴婢呀,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奴婢待世子的心天地可鉴,别人不知道,世子是最知道的……”
谢兰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一开始楚烟揪着冯氏不放时,他确实挺生气的,他都已经准备打断她了,不承想后面突然就来了反转。
他这才意识到楚烟是在声东击西。
连他这么聪明的人都后知后觉,奶娘被绕进去也属正常。
难怪他一直查不到偷换他礼物的罪魁祸首。
如果那个人是奶娘,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因为他就算把府里人都怀疑一遍,也不会怀疑到奶娘头上。
可是现在,奶娘在他面前哭成了泪人,口口声声否认。
他该如何处理才好?
他从小没了母亲,是喝奶娘的奶长大的。
奶娘有个女儿,只比他大了七天,但奶娘为了奶他,后面再没奶过自己的女儿,偶尔回去看一眼,又匆匆忙忙回来,十几年如一日地陪在他身边。
便是为着这份恩情,他拿她当亲生母亲一样敬着,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都一力维护着她。
奶娘说她是这个世上除了父亲以外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
可她为什么要换掉他的礼物?
她就没想过那么做的后果吗?
可能她就是想替他出口气,给新夫人一个下马威,只是用错了方法。
趁着眼下父亲还不知道此事,还是先压下去再说吧!
等他回去再好好问一问奶娘。
“别哭了,起来吧,我知道不是你。”他弯腰把奶娘扶了起来,对楚烟说,“奶娘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你也不要再为难她了,等我查明真相,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世子……”
楚烟张口还要说什么,谢兰舟蓦地冷下脸:“够了,你不要得理不饶人,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走吧奶娘,我们回去。”他不再给楚烟说话的机会,扶着冯氏的胳膊径直向院门口走去。
“……”
楚烟站在原地,没再阻拦,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夫人,您就这么放那老刁奴走了?”艳霜不甘心地问道。
楚烟捏了捏眉心,转身回屋:“这就差不多了,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她本来也没指望能一棍子把冯氏打死。
她只是想在谢兰舟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等这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假以时日,自会结出她想要的果子。
她转头对艳枝吩咐道:“给路远和赵山河拿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把秋月的尸体送回家,八十两给秋月的家人,二十两是他俩的辛苦费,顺便再让他们打听一下秋月家里的情况,看看她是因为什么被人拿捏住的。”
“是。”艳枝领命而去。
艳霜扶着楚烟回屋。
乔嬷嬷和秋水恭谨地跟在后面。
楚烟进门前四下看了看,见先前被老夫人清出去的下人都回来了,个个缩着脖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于是又对乔嬷嬷说:“你拿几串钱去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把事情简单讲一下,免得他们瞎打听瞎议论,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好好当差,我这里亏不了大家。”
“是。”乔嬷嬷也领命而去。
艳霜和秋水跟着楚烟进了屋,帮她脱下外面的衣裳,又倒了热水给她擦洗手脸。
“夫人,这衣裳以后就不穿了吧?”秋水抱着衣裳征询楚烟的意见。
“为什么不穿了?”楚烟问。
秋水说:“到底是死了人的,晦气,回头我再让人拿些艾草,把院子好好熏一熏。”
“都行。”楚烟说,“我没这么多讲究,你们觉得膈应就去弄吧!”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百无禁忌。
秋水答应一声拿着衣裳出去,屋里只剩艳霜陪着。
艳霜小声道:“老夫人好像对夫人很有意见,也不知道会和侯爷怎么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