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二人之所以在庐江郡把酒言愁,便是和赢野发行的新式钱币的事有关系。
“叔父,这假钱根本用不出去啊!”
“秦贼发行的新铜币,做工太好,用料太足,咱们别说仿铸了,就算造个七八分像,都得亏出血本来!”
“关键是假钱和真钱差距太大,寻常黔首们一摸便知真假!”
“听项梁叔说,现在咱们楚地内好几个铸假币的据点,都被秦贼的鹰犬顺藤摸瓜给端了,现在根本没人敢用假钱了!”
少年模样的项籍,此刻却是急得牙都快咬碎了。
他现在年纪虽小,可在项梁的教育下,却是相当早熟,并且深度仇视秦朝,所以许多机密的事情也比较了解。
而项伯却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摇头苦笑道:
“你小子少喝点酒,咱项家还不需要你出来装大人,今天准你喝酒已是破例了。”
“不过这新式铜币……唉!”
项伯心里同样很烦恼。
因为自赢野在咸阳推行新式钱币初始,消息灵通的六国故族们就立即打起了钱币的主意。
造反需要什么?
钱!粮!兵马!还有军备!
而这些东西都可以简单归纳为一个字——钱!
此前包括楚国在内的六国余孽们,几乎手里都秘密拥有着造假币的渠道,而大秦的半两钱相对又好仿制,这也让六国余孽们收益颇丰。
而造假钱对六国余孽们有两大好处,一是直接的收益,二是可以搅乱秦朝的经济基础。
但是这新钱……
也可以简单归纳为四个字——没法造假!
楚国故族这边找了许多能工巧匠,还有之前造半两钱的造假大师们,可最后造出的假铜币,完全都是一眼假的程度!
是,的确,各国余孽们其实都能造出和新式铜币一模一样的假币来。
可问题是……能以假乱真的假铜币,成本就达到了近两枚新铜币!
大秦完全就是靠着国家规模的量产,才能有一层薄利可图的,民间造假团伙怎么可能控制得住成本!
这还造个屁啊!
而无论是项伯还是项梁,担心的其实都不是无法造假的问题。
因为造假钱这事,说白了也就恶心下秦朝而已。
因为六国余孽们虽然都有铸假钱的渠道,可规模都不算大,实际收益没有多少,对秦朝影响也有限,并且都只能造假铜钱而已,毕竟白银这玩意没法造假。
项伯担心的,是新式铜币背后的问题。
大一统!
这沉甸甸的三个字,现在很有可能会成为现实了!
本来,六国余孽们还想通过自己在当地的影响力,积蓄力量,煽动黔首,直待始皇暴政闹得民怨载道时,再同时揭竿而起。
至于秦始皇说的什么大一统,六国余孽们压根就没当回事。
你嬴政才攻陷六国多久?
咱六国的士子,世家,贵族,大夫们,可跟你不是一条心的!
更莫说还有那么多心怀故国的百姓!
六国黔首百姓,是不会轻易认同暴戾的大秦的!
可是现在。
随着赢野逐渐把持朝政,推行各种举措政策,却是让六国余孽们复国的希望,忽然变得无比渺茫起来!
李斯的新法典推出后,立即扭转了秦朝最为黔首们痛恨的严酷秦律,让许多黔首们对大秦的抵触情绪立即大幅降低!
而土地置换政策的施行,足料足工新式钱币的流通,秦历的诞生,还有新式农具的推广……
甚至听闻李斯正在编撰一种新型的文字,预备将来在全国统一使用……
如此种种,不一而终。
无不表明着秦朝对于六国故地的控制力在快速加强,同时民间的抵触情绪也大幅削弱!
项伯越想越是焦虑。
照现在的趋势,再过个一两年,黔首们怕是真要‘乐不思蜀’,完全没了反抗暴秦的念头了啊!
不行!
项伯霍然起身。
绝不能再让暴秦这么温水煮青蛙下去了!
“项籍,走了!”
“随我去见你项梁叔父,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事实上。
不仅仅是楚国这边。
包括魏,韩,赵,齐,燕在内的六国贵族们,都感到了一种紧迫感。
没谁真的傻,都看出了如今局势拖下去的话,复国绝对会变得跟扯淡一样,想要对抗暴秦,必须要趁早!
所以六国贵族们均开始秘密集结,商讨起对策和具体的行动。
……
……
转眼。
便是半个月后。
一路风餐露宿的秋珉和东越王,终于抵达了咸阳。
至于王翦带去百越的秦军,则是早就和他二人分道扬镳,由王翦的副将带着就近镇压叛乱去了。
走到咸阳城外数里处时,东越王便被高耸的城墙震惊住了:
“这便是咸阳城吗?”
“不愧是我泱泱大秦呐,如此巨城高墙,便是穷尽我百越人力,只怕也无法造出来呐!”
而东越王当入了城,见识到城内的繁华后,更是立即被咸阳的繁荣惊呆了。
秋珉自是很满意东越王这副乡巴佬的样子,一路上不停给东越王讲解风土人情,而东越王也适时的表现出震惊或崇拜憧憬的模样,让秋珉心里愈发得意。
很快。
秋珉便带着东越王去了曹参那。
说来曹参算是投奔赢野的那批汉初人才中,暂时混得最好的一个了。
因为这货现在已经做了大秦外交部长(典属国)的副手了,负责大秦的一些对外属国的接洽和谈判之类的事情,而且赢野也有意让曹参熬熬资历,未来混九卿中典客这条路。
而曹参安排好东越王的住处后,也是立即求见了赢野,禀告了此事。
“哦?”
“东越王来得这么快?”
赢野微微一愣,旋即便笑了:
“我看王翦在信里对此人多有夸赞,说此人很识时务,是个妙人,孤就不跟他搞那套弯弯绕绕的了。”
“去,直接召他来东宫吧。”
按照彼时大秦的外交礼仪,东越王才刚到咸阳,是不能直接召见的。
不过赢野是个务实的人,最烦虚头八脑的礼节,而且又是太孙,再加上嬴政有意放权,所以许多规矩在他这自然也就没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