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美好的。
目睹他人的生命蓬勃发展,或许更是如此。见证新生命为世界带来的希望与幸福,以及那生命的火花如何随着岁月不断绽放。
与此同时,生命的衰败或许是最为悲惨之事。看着岁月缓缓消磨那火花,或是看着疾病或伤痛慢慢侵蚀其光彩。
埃隆一直热爱生命。并非宽泛意义上的热爱,而仅仅是对生命存在本身的喜爱。从很小的时候起,生命就令他着迷。他记得每天放学都飞奔回家,不是为了玩耍或与朋友相聚,而是为了坐在那里,凝视从二楼窗户能看到的一个鸟巢。
巢里有蛋——一共五个。这个孩子喜欢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也喜欢看着鸟爸爸鸟妈妈悉心照料它们,确保这些微小的生命火花不会熄灭。
小鸟破壳而出后,它们的生命火花愈发旺盛。埃隆每天都观察着这些小鸟,直到有一天它们消失不见。他哭着跑去告诉父母,父亲告诉他,鸟儿终有一天要离开巢穴,如今它已成为独立的个体,带着自己那独特的生命火花四处闯荡。很快,它就会组建自己的家庭,传播生命这一奇妙的馈赠。
他甚至看到过自己的生命火花。和其他生命的火花一样,它美丽非凡。他记得在母亲来叫他之前,自己对着镜子凝视了它好几个小时。
在成长过程中,埃隆始终对生命充满好奇。他会帮助那些他发现的动物,重新点燃它们逐渐黯淡的生命火花;看到邻居家的狗生命火花渐渐消逝时,他也会黯然神伤。即便还是个孩子,他就已明白,有些火花永远无法重新点燃。它们只是燃尽了,生命走到了尽头。那只狗不久后便因年老去世。
青少年时期,埃隆一直是个有些孤僻的孩子。他或许一直都有点古怪,因为比起参与,他更喜欢观察。但有一天,一切都改变了。那天,他和父亲去书店,发现了一本关于生理学和医学的书。
至少可以说,他被深深吸引了。成为一个以保护生命、维持生命火花健康为使命的人,这一愿景成了他的梦想。一个他不懈追求并取得巨大成功的梦想。
从那以后,他开始为实现目标而努力学习。带着曾经观察鸟儿时的专注,他一头扎进书本中。他成绩名列前茅,考入了一所着名大学。在那里,他再次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有人打趣说,埃隆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一个人是否生病,埃隆却从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好笑的。因为他确实能做到。这是他早年就发现的事实,而且他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那些微小的生命火花——这是他一直保守的秘密。这是他的天赋,他不会浪费。
毕业后,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医生——凭借出色的表现,他很快被任命为主刀医生。以他的才华和毅力,无疑可以晋升得更高,但他选择不这么做。他的信念是拯救和保护生命,而进一步晋升意味着要在会议和行政事务上浪费时间——这是他坚决拒绝的。
他沉迷于呵护那些生命火花的感觉。看到病人带着微弱的生命之光进来,在他的努力下,生命之光再次熊熊燃起。他从不需要借助先进的仪器来了解病人的状况,生命火花就足够了。
另一方面,失去病人是最糟糕的感觉。他拼命想要呵护那生命火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熄灭。他知道,一旦生命火花完全消失,就再也无法挽回——无法复苏,生命也无法重来。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悲伤的感觉,最初的几次死亡让他备受煎熬。
他还刻意避开一些地方。他总是绕很远的路,避开重症病房。养老院和护理中心也是如此。他讨厌看到那里人们的生命火花。
它们很微弱。埃隆知道,这种虚弱是他无法治愈的。这意味着死亡即将来临,生命火花正在慢慢消逝。
或许更糟糕的是,他能预知死亡的时间。埃隆从经历中明白了这一点。就像那只狗,他能察觉。但谁又想知道自己一周内就要死去呢?
为什么他要背负这样的“诅咒”,知道在杂货店看到的老妇人只剩几周的生命?或者知道自己父亲的癌症并不像大家希望的那样良性?他知道这些事不能说出来。谁会相信他呢?就算有人相信,他们会因为这些人的死亡而责怪他吗?
埃隆多次思考过自己的这个“天赋”。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拥有。小时候,他曾想自己是不是某个英雄故事的主角?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隐藏的超能力?还是他自己有什么问题?
系统降临后,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血脉。这个词埃隆之前不会用来描述它,但这个概念他很快就理解了。他确实与众不同。他拥有一种很少有人拥有的天赋,如今在这个新世界里,得到了系统的正式认可。
血脉能力很简单:它让埃隆能够“看见”生命能量,理解它。很快,他又了解到,还能更轻松地控制它。当选择职业的机会出现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治疗师。
这样一个帮助呵护更多生命火花的机会,他怎能错过。而想到要去熄灭那些生命火花,从根本上就让他感到厌恶。
之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像是一座城市,但建筑风格他从未见过。大致是人类的风格,但一切都……更大。门差不多都有平常的两倍大,窗户和房屋大多也是如此。街道比大多数双车道公路还要宽阔。
然而,这里明显缺少任何辅助物品。没有家具,只有巨大的空房子和空荡荡的街道。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大群其他人。其中很多人他在医院见过,有病人也有工作人员。然而,最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身旁站着的人。那是他正要做手术的病人——就在不久前还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现在却完全康复了。
这一切是通过他无法想象的方式实现的。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的生命火花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这太奇妙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区域是一个新手教程。但它要测试什么,没人知道。首先,他们聚集在一起,大约四十人,走进附近的一所房子里整理思绪。教程将其称为“生存”,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提供更多信息。
相互问候和介绍之后,他们开始考虑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他们除了身上的衣服、一小包药水和初始装备之外,一无所有。
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夜幕降临。
怪物出现了。从每条街道的黑暗角落,每栋废弃建筑中涌出。这些小东西长着锋利的爪子,嘴里满是尖牙。
人们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先是惊慌失措,接着一片混乱,最后为了求生团结起来。他们奋起反抗,最终战胜了怪物。但他们失去了八个人……八条生命之光永远熄灭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痛心的时刻,或许对埃隆来说更是如此。
埃隆痛恨第一个晚上的自己。他很软弱,很怯懦。他本可以治愈更多人,做更多事……他本可以救下他们。但看到那些怪物时,他愣住了,因为它们体内也有生命的火花。有些火花燃烧得更明亮,有些则黯淡一些。他有什么资格决定它们的生死呢?
这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警醒。战斗结束后,埃隆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运用新获得的治疗能力救治伤者。尽管人们可能会认为医院里应该有很多人选择成为治疗师,但事实并非如此。大多数人选择了战士类职业,少数人选择了弓箭手,还有很多人选择了施法者。在他们四十人的队伍中,只有两名治疗师——其中一名在袭击中丧生,只剩下他一人。但他也注意到,队伍里医院工作人员也不多……他们是不是被带到了另一个新手教程?治疗师的数量少是有意为之吗?
练习治疗法术时,他发现这些法术……效率不高。它们并没有很好地呵护生命火花。每次他治疗一个人时,都能看到被称为魔力的能量,在通过他的技能引导时发生转化,变成构成生命火花的生命能量。
通过不断练习,他的能力迅速大幅提升。他学会了在治疗时巧妙地控制生命能量。看到自己的触碰能直接恢复生命火花,这对他来说是一件美妙的事。
那天,他升了好几级,他的技能甚至升级了两次,变成了稀有技能。达到5级时,他还获得了一个新的稀有技能。这一切都让他着迷。
日子一天天过去,形成了一种规律。大多数时候,白天很平静,只有其他人类偶尔会带来麻烦。他们发现这里确实有食物,但很难找到。水的情况更糟,只找到一个池塘,而且经常有浑身长满尖刺的强壮蜥蜴守护着。
到了晚上,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就会出现并发起攻击。而且每晚,怪物都变得更强大。幸运的是,或许这也是设计好的,幸存者们也变得更强大。他们一次又一次击退怪物,很快,对他们的队伍来说,打败怪物几乎不再是问题。
直到第十天,情况发生了变化。这次出现了一种体型更大、更笨重的怪物。它比之前所有的怪物都更大更强。那天晚上,在怪物倒下之前,他们又失去了四个人。也就是在这一天,埃隆开始有了一个新想法。
每当有人的生命火花熄灭时,会发生一些……状况。在他们死后的几分钟里,火花依然存在,就像火柴熄灭后残留的烟雾。也许就像那烟雾一样,可以用新的火焰重新点燃生命火花。
几天后,又有一个人死去。此时他们的队伍已经壮大,因为体型更大的怪物带来的危险让人类意识到必须团结起来。这自然也意味着攻击的怪物数量增加了。这次死去的是一位还没升到10级的年轻女子。
此时埃隆已经发现,他可以在人死后治疗他们。他仍然可以修复他们的身体。这其实相当简单,他所要做的就是引导生命能量流经他们的身体,同时运用自己丰富的医学知识和人体解剖学知识。
自从他第一次这么做之后,这就成了一种常见的做法。一方面,这能给关心逝者的人一具完整的尸体,让他们有机会进行妥善安葬。从更实际的角度来看,这能让埃隆获得更多经验升级,使他的治疗效果更好。
这也反过来给了他一个实践新想法的机会。但这个想法一次又一次失败了。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真正重新点燃生命火花。总是差最后一步。这很令人沮丧,但每晚怪物的攻击和人类之间的冲突带来的持续压力,让他没有太多时间静下心来思考。
日子就这样快速流逝,直到第二十天。这次难度再次大幅提升。怪物数量更多了,而且又出现了一种新的怪物——这是一种黑色带刺的生物,甚至还会使用魔法。它的等级也达到了一个新高度:25级。
那天,超过二十人死亡。战斗中,埃隆升到了24级,即将再次升级。在战斗间隙,他解锁了职业,但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在上面,所以他的职业等级仍然很低。
面对众多新的尸体,埃隆开始修复它们,并进行他的秘密实验。一次又一次失败,直到在第十七具尸体上,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的治疗所缺少的并非生命能量,而是一个方向——一种意图。
他不仅要恢复一个人的“生命”,还要恢复他们的精神。他在第十七具尸体上尝试了这个方法,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他成功让尸体“复活”了,但很快,生命火花又熄灭了。维持生命火花燃烧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需要新的意图。可以说是一种新的“引导”。埃隆觉得,除了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别无他法。这是他第一次,不仅向治疗法术中注入魔力,还注入了自己的生命力。这次,生命火花重新燃起,没有熄灭。就在同一时刻,他升到了25级,并获得了职业进阶。
第二十天,他获得了新生。他见到了一位神明,并成功复活了一个人。
新手教程的最后一天,他站在宽阔的道路中央,离他最初出现的地方不远。他身着白色长袍,凝视着跟在他身后的许多人。这些男男女女都站在他身边,眼神呆滞。
他的复活……对身体来说是成功的。结果发现,让灵魂回归比想象中要困难一些。最终,只有身体存活了下来,各项属性完好无损,有时甚至可能还有一个技能仍在起作用。但所有的智力和个性都消失了——他们只是行尸走肉,灵魂已失。
但对埃隆来说,这没关系。因为他们的生命火花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燃烧得更加明亮。和多年前他在镜子中看到的一样,闪耀着美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