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
简深手上拿着份牛皮纸文件袋,刚从总工办公室里出来。
文件袋里,是他刚提交被打回来的结婚申请。
“胡闹!你简直是胡闹!婚姻不是儿戏,人家同意了吗你就申请!滚滚滚!”
“你一个人结个屁的婚,昏了头了!我说的听到没有,别给我搞什么强权压迫,脑子放清醒一点!”总工看到文件袋里内容后的呵斥声还在耳边。
因着工作单位的特殊,简深这种稀有人才是国家保护级别的工程师,在紧急必要时刻可以动用一些特权,同样的,一旦有人以后成为他的家属,那么也将会被纳入特殊的保护体系之中。
在面临危险的关键时刻,将会有专业且训练有素的人员专门负责其安全保卫工作,确保家属的生命安全。
这一系列的特权与保护机制,皆是基于他对国家所做出的特殊贡献以及其工作岗位的重要性而设立的,一切都遵循着严谨且高级别的规范与流程,容不得半点马虎与随意。
所以,这就是简深迫切要提交他和林婉婉结婚申请的原因。
正常流程走不通,那就只能走不正常的渠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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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夜幕如墨般晕染开来,城市的大街小巷还残留着鞭炮炸响后的硝磺气息。简深在单位那静谧得有些清冷的值班室里,心中却总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期待在悄然滋长。
室内昏黄的灯光洒在桌椅和闪烁的仪器上,唯有仪器发出的单调嗡嗡声,如忠诚的伙伴陪伴着他。
等同事们归来交接,简深才开启了休假模式。
他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急切地催促,车窗外的街景在眼前快速掠过,他的思绪却全然被林婉婉占据。
师范学院的门口,往昔的热闹不再,只有寥寥几个留校学生行色匆匆地走过。
此时,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些许冬日的凛冽。简深下了车,理了理衣角,稳步走向门口保卫处。
简深礼貌地向大爷微微点头,声音平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爷,劳烦您,我找外语学院的林婉婉。”
大爷抬起头,目光透过老花镜打量着简深,随后缓缓低下头,在那本翻得有些毛边的登记册里仔细翻找。
“林婉婉…… 嗯,在这儿嘞,她前两天签字离校了,喏,你看着,现在人已经不在校内了。”
大爷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审视简深,眼中多了几分探究,“小伙子,你是她啥人呀?”
简深的眼神微微闪动,稍作停顿后沉稳地回应:“我是她朋友。”
大爷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地点点头,转身走向身后的杂物柜。
柜子里堆满了学生们临时存放的东西,大爷在其中翻找了一会儿,终于取出一个包裹。
他走回来,将包裹递到简深手中,说道:“这是林同学走之前留在这的,说要是有人来找她,就把这物件转交。”主要是他瞅简深这气度,这穿的笔挺噌亮的飞行夹克衫,看起来就是靠谱人。
简深接过包裹,“多谢您了。”
他转身回到车上,车内的空间弥漫着皮革与淡淡的烟草混合的气息。
缓缓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副黑色男款皮手套,皮质柔软,款式简约而经典,透着质朴的暖意。手套下面,安静地躺着一张纸条。
简深迅速展开纸条,整齐端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简深,这手套是感激你邀我共度新年的心意,虽不昂贵,愿你喜欢,再次祝你新年快乐。新岁已至,寒假尚余大半月,我决定回乡一趟。」 简深看着纸条,落款是‘林婉婉’,他眉头不易察觉地轻皱,心中暗自思忖:‘为何突然要回老家?’
思绪瞬间飘回到陪林婉婉去邮局寄钱的那日。
那日阳光正好,邮局里人来人往,略显嘈杂,林婉婉站在柜台前专注地填写汇款单,简深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等待。
明明那个时候她说过,放寒假不回老家,简深还记得她那时候的表情,林婉婉微微抬眸,眼中似乎有落寞:“不回了,回去也无没什么要紧事,还能节约下车票钱。”
可如今她却改变主意,他坐在车中,沉思片刻后,驱车去了某处。
一开始只当作她突然回家是家中发生了什么急事,但在简深用了些自己的手段人脉去查林婉婉是哪一日坐哪班车离开京市的,得到的结果却加深了那种不好的预感。
同一班车上竟然还有他那个好久都没有出现在简家过的小姨门丽华,看样子是门丽华带走了林婉婉,帮她买的车票。
林婉婉舍不得花买一张火车票过年回家的钱,可查到她们离开京市去南省的车票还是价格更贵的卧铺,简深眼神一凝,望向车窗外的树木,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小姨把人带走,还用回家这种借口做掩饰,她们去做什么了?
还没等简深把事情查出来,就从广播里得知了南省全境暴雨的新闻,和那晚偶然路过书房听到父亲电话中所说的内容,他就动了要去南省的念头,第二日一早就拿着准备好的结婚申请去了找了院长,说明他的诉求。
结婚申请没有双方签字,按照正常流程,理所当然的被打了回来。
简深就没想过寻求家里的帮助,因为林婉婉和简铭之前有过一段的关系加上母亲门丽柔也亲眼目睹了他和婉婉在学校里距离亲密的一幕,爸妈对她的看法有些微妙。
总工是个即将退休的小老头,也算是简深的老师。他一生未婚,性格古板不近人情,却在学术上有着极高的造诣,常因性格太过刚正不阿在人情世故上容易得罪人。
简深本以为自己会如总工一般,将一生奉献给科研,可如今,南省的灾情惨重,寻人刻不容缓,为了心中那个人,他甘愿将手中的这份研究材料作为交易的筹码。
他所求的,不过是所长的一个批复和单独为他开的那条绿色通道,他要行使那份属于他和家属的特权。
简深拿着资料走进所长办公室,两个多小时后,平日里胖乎乎笑的慈眉善目的所长,此时光溜溜的秃脑门上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扯出来的笑容里带着讨好,深怕简深脑袋清醒过来反悔,别说给简深搞个结婚证了,就是简深要娶三个老婆,凭他手里这份东西,上天下地他都能把三张结婚证都搞成合法的。
拿着这份已然生效的申请书,即便这段婚姻关系中的另一位当事人不在场,简深也能顺利领到结婚证。
他不顾身后总工与所长的激烈争吵,所长秘书目睹了办公室里的交易,在心里佩服简工是个狠人,那份东西有多重的价值他不可能不知道,能有这种魄力拿出来当作筹码交换的,说明简深平时都在藏拙,一定还留有后手,秘书是个聪明人,规规矩矩的引领他上了刚才为他联系好的车,还附赠了一队人和一车装备。
简深的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去见她。
这是简深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做出如此果敢而不计后果的决定,不论她知晓自己这般 “大胆任性” 的手段后是否会生气,只要她能平安无事,这份结婚证书随她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