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曹钰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的眼神充满震惊和惊恐，望着面前的男人。
看着曹钰的模样，李禹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曹钰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李禹脸上带着恍惚和复杂：“毛霞明明是最后一个练舞的人，怎么偏偏是她踩到了刀片。”
“这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甚至我觉得可能还真是意外，但在没来见你之前，我就让人调查了你的资料，在刚才，你把你的老师带来，我就有个大胆的猜想……”
李禹念出资料：“王庆萍，61岁，你的舞蹈老师，曾经获得不少优秀教干的荣誉。”
“19年前，教育管理机构初成型，你的成绩关乎到她进入教育管理机构职位，如果取不到好成绩，她的评职会受到影响……”
“但最后你以十几分的差距，拿到了第三名，得到的成绩超乎了你们的预期，而王庆萍在接下来的一年，也成功进入了教育管理体系。”
曹钰连忙否定：“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你也不用急着否定，我说了，当年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不过只是想了却一段心愿……毛霞今日的地步，谁是谁非已没有了意义。”
曹钰凝噎了一下，没有再说，只是眼神里出现一抹挣扎。
李禹继续道：“你的老师，应该只是想让你能稳定进入前六就可以了，前六和后六名的含金量确实不一样。”
“不过从分数上来看，前三名的分数已经断层，无可争议，几乎没有操作空间，四五六七名，和后面的名次也有分数的断层差距，而你在半决赛的时候，刚好排在了第七名，这就导致你的名次很尴尬。”
李禹说出自己的推理：“当时你的老师，为了自己的前途不出现意外，应该才想着做些手脚。”
“或许她原来的本意，只想让前六名的选手，任意一个人受伤就可以，这样以你的实力，不出意外，拿到前六毫无压力，可是苦于不知道怎么出手，但直到，毛霞的舞蹈曲目被她看见了……”
“毛霞为了拿到冠军，这次选择的是现代舞，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舞蹈，一个与其她选手，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舞蹈，也正是如此，就给了你老师一个可乘之机！”
曹钰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为了掩盖内心的紧张，急忙端起水杯局促的喝了几口。
但李禹的话，还是如重锤在回荡。
“毛霞的舞蹈，延伸性很广，需要的舞蹈场地也比其余选手更加的宽距，你的老师本身就精通舞种，知道舞步的必经之路！”
“而这个必经之路，又是其余选手绝对不会触摸到的边缘处！于是她的计划就落实了，选择了毛霞作为受害者！”
李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最后的结果，也正如你老师所期望的那样，你们成功了！你拿到了意料外的第三名，她也在那一年成功评职！”
“啊！”
李禹说完，曹钰才猛的抱住脑袋，带着凄凉的苦笑：“李警官，别说了！别说了！”
调解室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或许是曹钰忍不住心里的压力，最终才幽幽开口：“警官……你说的确实没错，当年的事情经过的确是这样……”
“不过当年的事情，我确实毫不知情，我也是在赛后无意间听到王老师和我爸私下交谈，才大概知道事情的原委。”
李禹这才知道，这之中居然还有曹钰她爸进行了参与！
“或许正是因果报应吧，主意是王老师出的，但刀片却是我爸放的，而毛霞，却又阴差阳错挖了我爸的坟。”
“19年前，决赛前，我是上午最后一个练完舞蹈，熟悉场地的。”曹钰回忆道：“当时我爸和王老师都在，练完后，我爸回到舞蹈台说去找个东西，回来后说我这次进入前六是板上钉钉。”
“那时候我家里穷，这次舞蹈比赛我也是全力以赴，就想拿个好成绩，以后能改变命运，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爸说的意思是什么，但到了晚上，我们得知这次的夺冠热门，毛霞竟然退赛了。”
“当时我一心备赛，也没在意，比赛第二日进行，我意外获得了季军，在结束后，当晚的小旅馆中，我就听到了我爸和王老师的谈话，那一刻我才知道，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但我能怪她们吗？一个是我爸！单亲抚养我长大，疼爱我的爸！一个细心教导我的良师！”
曹钰脸上带着痛苦：“这些年，我活的也并不比毛霞痛快多少，后来我才知道，当年这场比赛，毛霞再也没法跳舞，后来她爸在三中学校门口发生车祸，当时我看着毛霞和她妈妈跪在校门口送她爸魂归时的凄惨样，至今还难以忘怀！”
“李警官，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也还是个孩子，内心一直背负着罪恶感，生活到底多么的痛苦吗？我也是从那场比赛后，就再也没跳过舞，因为每当跳舞，毛霞的惨状都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有打探她的消息，想弥补当年的过错，但都找不到她的踪迹，直到这次……”
曹钰说完，李禹也沉默了。
此时的曹钰也已经泪流满面：“李警官，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论是非对错确实没有意义，但我希望你别在我老师面前提起。”
“我爸死了，或许真如那句，人在做天在看，王老师老年丧子，老伴也走了，儿媳妇虽然没改嫁，但很少待身边，现在只剩孙女在身边，最近跳舞孙女也扭伤了腿，她现在生活没有压力，但精神方面却很压抑……”
“我知道毛霞现在母亲的情况，我会安排团队照顾好老人，这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
曹钰神情暗淡：
“我知道这种累积的仇恨已经不是金钱能解决的，但我只想这份恨意，不要再往坏的方向发展了。”
听到这话，李禹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有欣慰，有复杂，也有疲惫和怜悯……
锯腿案到现在是彻底结束了。
但其中的是非曲直，却是让他久久无法释怀，这样的结果，谁都不希望吧。
曹钰带着自己的王老师离开了警局大厅，李禹注视着两人离开，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确实只想了却心里的一个心愿，19年前的事情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法律没办法去惩处，毛霞要的公道，也只能到达这一步。
“李禹，忙完了吧？”
赵金成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
“啊……叔，忙完了……”
李禹打了个激灵。
“滚回去把五百字的检讨今天交给我！”
赵金成一声呵斥，李禹赶紧一溜烟跑了。
妈蛋，怎么自己这个功臣，破了案跟个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