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那少年一直在隔壁厢房里嗷嗷哭,哭的鬼影心神不宁的。
睫毛垂下,遮住了晚霞的最后一抹余晖,徒然在空洞的眸中留下一抹阴鸷。
鬼影轻轻闭上了眸子,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困倦袭来。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再次睁眼,只听耳边嗡嗡的声音不绝,隐隐有什么:“丧父丧母”“重度抑郁”之类的。
什么东西...鬼影迷惘。
丧母倒是真的,至于丧父...他没想过,但是挺希望。
经过一顿不知所云的教育,鬼影还处于没弄清楚局势的状态,就被一群砖家心理疏导,塞到了一个叫学校的地方,好像叫义务教育吧。
过了好一段时间,他终于弄明白了。
原来所谓义务教育就是一群少年人挤在一个类似学堂的地方听先生也就是老师教书。
完事之后有一个考试,考好就可能是上层人士,考不好就可能是loser。
对此,一脸懵逼的鬼影表示:这些人都好卷啊。
1天, 鬼影照例猫在天台恶补,毕竟这个世界的知识他都不太会嘛。
连说话都说不顺溜,看爱装逼的同窗们特别不顺眼,所以好几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坑他们。
结果,突然就有个长得很矮的同窗爬楼上来,鬼影下意识叫了一声学妹。
然后才发现对方其实是个比自己矮了将近半个头的男同窗。
对方脸一下子就黑了:“我一米七几也不算很矮的好嘛?”
鬼影敷衍的道:“嗯,你真高。”
对面的少年脸色更难看了。
不得不说,身高对他来说的确是个硬伤,而现在这个据说是重度抑郁的同学精准的戳在他的痛处上。
他只好强行扭转了个话题:“你在这么高的地方做什么?”
鬼影垂眸思索半晌,道:“发呆。”
少年怔了一下,随即讷讷道:“噢...我以为你要跳楼。”
说实话,他看到鬼影在楼上待着的时候真的有点瘆得慌,毕竟抑郁嘛,万一想不开跳了...
鬼影莫名显得很颓废:“我倒也没有那么闲。”
冷场两秒,那少年微微欠身看向坐在天台的破椅子上的鬼影,鬼影抬头看他。
“你叫影是吧...?”少年回忆了一会儿,记得他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鬼影本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却鬼使神差的多问了一句。
“你是?”
“我叫林曦。”那少年在他旁边坐下,鬼影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少年长得很清秀,在这些同窗里算是长相顶好的了。
“双木林,‘不见曦月’的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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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鬼影的意识清醒过来。身上不再有火燎的疼痛,只是身子沉沉的,头有些疼,甚至记忆都有些恍惚了。
唯独清晰的是十五岁少年的笑,那是霞光穿过树枝斑驳的映照着的笑颜。
鬼影不晓得他是不是做梦早恋了。
应该是如此吧。
此时刚刚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凤仙金丝蕊的浅淡的香气渗透进了空气中,哪怕是偶尔刮过的清风也会沉醉其中。
不至于使人中毒昏厥,却会令人有种酒醉般的恍惚。
鬼影揉了揉太阳穴,走进了隔壁厢房。
缓缓划开绑住那个替死鬼的绳子,鬼影对着自己的胳膊连划十几剑,整个袖子瞬间被鲜血染得有些瘆人。
一切伪证俱在,只需要他大声喧哗,就会有人前来,看到此刻惊惶无措的,被打扮成蒙面人拿着小刀的替死鬼少年,与地上来之不易的天水藤残枝,还有自己的一身伤痕。
鬼影凝视了这个惊惶无措,吓得僵直不敢动的少年,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幽深。
十五岁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
鬼影迟迟没有叫出声,只是指尖刺破了皮肉,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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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境外,林羽淮半蹲着,手中是一把玄剑。正是刚才林烛所用的。
他的身前,林烛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唯有微微睁着的眼睛偶尔眨动几下。
林羽淮对林烛微微笑了一下,将玄剑用灵力震成了无数碎片。
林烛似乎感觉到了,眼中染上一抹血红,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这把玄剑是那日林曦结丹时,顺势塞给自己保命的。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记得他后来还玄剑的时候,林曦也是对他微笑。
所以这把玄剑他留到了今日。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却只是一堆碎片。
“你暗恋他?”林羽淮站起身来,笑着对林烛道。
“但我听说小曦堂弟只喜欢他的宗主师兄呢。你说说你,又死板又是个闷葫芦,不争取一下,他怎么会喜欢你呢?”林羽淮好像在唠家常一样哔哔。
要不是林烛快噶了,别人还以为他真是个关心人感情生活的神助攻。
林烛仍然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眼睫微微颤抖。
林羽淮突然不说了,踢开了林烛径直朝入梦境中心而去。
林烛却陡的往前爬了两步,死死地拽住林羽淮的衣角,另一只手将玄剑的碎片向对方咽喉处砸去。
林羽淮轻轻侧头便避开了玄剑碎片,但是却始终甩不开林烛。
“唉,小烛堂弟,你本来也没这么倔的。”林羽淮像一个在感叹堂弟长大后不听话了的国服好哥哥一般,无奈的道。
边说,边慢悠悠的将林烛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折断。
不得不说,比之单纯挣脱,更显得一劳永逸。
林烛额头上的鲜血流进眼睛,他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
只是觉得眼前的影子乱晃,他抬起没被折断的那只手,似乎要去掏什么东西。
林羽淮正要进入入梦境,却陡的看见林烛拿出的小瓷瓶,眼神第一次有些慌乱,一道灵光祭出,要打掉林烛手中的小瓷瓶。
就在这灵光要触碰到林烛时,一柄飞剑突然狠狠地将林羽淮的灵力拍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一道天青色身影从天而降,瞬间便召回了灵剑。
林羽淮看了一眼泛着冷光的南鹭,淡声道:“是把好剑。”
上官洛冷冷的道:“神经病。”
林烛已经悄然收起了小瓷瓶,看到上官洛的瞬间,眼中却是错愕与慌乱,甚至是...
怨怼...
在上官洛转头看他的瞬间,林烛却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林羽淮看着这样一副场景,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可惜上官洛的智商,并没有从林羽淮的眼底捕捉到那抹得意。
“你先去安全点的地方。”上官洛低声对林烛道。
旋即,他抬起南鹭剑,剑尖直指林羽淮。
他知道打不过,但不知为何,在看到旁人濒死时,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不自量力,莫名其妙的冲出去。
对林烛如此,对他人亦如此,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