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邙山地界,别有洞天。
慕少白的惨叫声再次划破宁静,声嘶力竭之态清晰可闻,响彻在别有洞天的天坑山涧之中。
柳曲清阴森冷峻,全然没有柳曲默的菩萨心肠,手握淬毒短鞭带着满腔怨恨一下下精准抽到慕少白孱弱的身躯上,绽出朵朵红莲。这特制的阎王鞭甚是阴狠,每道血痕都蕴含足以让人陷入疯癫剧痛寻死的能力。
自信慕少白无力反抗,不会承受不住这般折磨决绝寻死,为了进一步羞辱他,柳曲清放心大胆放任他在笼内翻滚、扭动,丑态百出,不施丝毫束缚。
经过一夜的反抗、挣扎、折磨,慕少白瘫软在满是脏水的地面,呼吸都需用尽全力,凌乱的发丝紧紧贴在那张惨白如纸不可方物的精致脸庞上,凄惨异常。惨叫声已不复昨夜鸣亮。
“你要么再喊大声点,你爹受不住自然送你上路。”柳曲默又抽折一根鞭子,随手一扔,一脚将慕少白的脑袋踩入泥里,满脸阴鸷,“来吧,硬骨头,速速交代天蛛引的下落,我便放你见你爹娘最后一面。不在老的身上,你身上也没有,难道在那位不会武功的容大人身上?”
“呸,”慕少白吐出一口脏水无力耻笑,“你怕不是发癫,我那弟弟是个文官,如何能承受天蛛之力。”
“哟,还有力气说话。”听到慕少白死到临头还要维护那本该深恶痛绝的弟弟,柳曲清不觉好笑,“我看癫的是你,你爹为了那野种的娘抛弃你,你不应巴不得我帮你除之而后快,怎么还充当起兄长的模样来,他会认你么,你还真让我觉得恶心。”
涉及兄弟之情,柳曲清心里就有股莫名的邪火无处宣泄,看到慕少白脸上还有笑容,火气一上狠狠一脚将慕少白拦腰踢起。慕少白像个倒掉沙子的沙袋,在地上以扭曲的姿态滚上几滚,瞬息没了动静。
“喂,你可别死。”出脚一瞬,柳曲清隐隐一股后悔,收了劲,紧张地蹲到慕少白跟前察看。探得慕少白回过一口气来才松一口气,拍打慕少白的脸,“撑着点,你爹殒身蛊和生死蛊的母蛊还在你身上,你死了,他也活不成。”
慕少白如何不知,撑着一口气在鬼门关前不愿进去,就是不想害他爹性命。念及他那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在家中等待的弟弟妹妹,好容易马上就要苦尽甘来。慕少白惨叫一声。
皮肉之疼远远抵不上心中之痛。慕少白深知,倘若不是这殒身蛊和生死蛊拖累,容月卿未必没有和他们一战之力。到底,他是个累赘。
泪流满面,口中吐着鲜血,慕少白使出仅有的力气抱住柳曲清的脚,不管这事多么荒谬,苦苦哀求,“我当真不知天蛛引在哪。你那兄弟柳曲默不是喊我爹义父么,放我爹一马好不好。他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爹一生凄苦,我求你们善待他。让我见我爹,我将殒身蛊、生死蛊还给他,我替你们套出天蛛引的下落,可好?”
“不好。”柳曲清断然拒绝,“凭什么你们可以父慈子孝啊。我和曲默连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早就知道我们的爹是谁,他隐瞒我们,他活该!”
“瞒你们的明明是你们的娘,凭什么要我爹背这黑锅。你们要泄愤,找我便好,放过我爹。”慕少白再吐出一口血来,“你快点决定,我要撑不住了。”
“那是不是只要我放过你爹,你什么都愿意?”柳曲清一个十分恶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别有洞天的另一头,一间囚室内,容月卿依靠墙壁颓然而坐。两口压制蛊力的咒钉贯穿其手掌,分别钉在头两侧,粗大的锁链各种禁制加身,让他如何嘶吼挣扎都无济于事。耳边是慕少白的惨叫,眼前,囚室另一端是同样被钉在墙上,衣不蔽体一身狼狈的慕荼山。
儿子被残忍折磨,曾经的发妻被当面羞辱。容月卿奋力挣扎,鲜血直流,双目通红,声音沙哑,眼泪早已流干,口中不停嘶吼,“柳曲清!你冲我来!你有种冲我来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你这义子挺会玩啊。”戴着面具浑身漆黑的黑舟鬼首,声音苍老而暗哑,在黑暗中,对容月卿道。
听到鬼首声音认出鬼首气息,容月卿咬牙切齿道,“你更会玩吧。少来做戏。去救我儿子,不然我告发你。”
“我说你一把年纪,怎么还看不开呢。明知道再如何努力他也活不过下个月圆之夜,早点把那殒身蛊、生死蛊收回来,你还有一线生机。”鬼首好言相劝,“毕竟我只关心你俩的安危,至于你那短命鬼儿子,早该送他上路了。”
“你放屁!”容月卿怒骂,惹得一阵急咳。
鬼首戏谑地对另一头的慕荼山道,“嫂子,好好劝劝他,让他记得他可不光有慕少白一个儿子,还有对儿女叫容晏和容姝。”
鬼首复又对容月卿道,“我说兄弟啊,你能等到你儿子知道真相谅解你,还等到他善解人意接纳那弟弟妹妹,没准他还能临死前见到他娘最后一面,上天待你和你儿子不薄了。”
“你滚!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啊!”容月卿激动得吐出一口血,再次努力尝试冲出禁制。
“滚就滚,我这边也不太平,就不陪你了。”鬼首在暗影中消失而去。
慕荼山生性清冷,遭逢大难脸上并无太大波澜,可面对容月卿,从不向人低头的她,说出了“求”字。
“月卿,别试了。算师姐求你了。放手吧,你做的够多了。”
听到这句安抚,容月卿彻底绷不住。他这辈子最不需要就是在慕荼山跟前伪装自己。委屈孩子一般痛哭流涕。
“师姐,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什么狗屁蛊王,什么守护宗门保西南太平。这些跟我什么关系。我不懂啊。
我一生随性而为,只想护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他们却说我错了,我有钧天之力旷世之能,理应为宗门更多出力些。好吧,我听进去了。
以前,我以为是我少不更事,都说等我长大我就会懂。我如今已过花甲之年,我懂什么,我懂个屁啊我。我只知道,我想护我师姐没护住;护我的毕生所爱,没护住;现在就连我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我怎么就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护不住,如此一败涂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