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岁眼疾手快,迅速从怀中掏出三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手腕一抖,符纸如三道利箭,精准地朝着三个小鬼飞去。
刹那间,奇异的光芒闪烁,原本周身黑漆漆、透着阴森气息的小鬼,渐渐褪去那层诡异的黑暗,显露出原本皮肉的模样。
江岁岁望着眼前的景象,神色凝重却又带着一丝悲悯,缓缓说道:“大错尚未酿成,我现在送他们投胎,他们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听到这话,那浑身是口子的女人,或许是出于母亲的本能,眼眶中溢出泪水,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江岁岁面前。
她的身体因悲恸和哀求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切的哀求:“小师傅,求求您大发慈悲,帮我超度我的孩子吧。他们还那么小,什么坏事都没做,都是我的错,所有的罪孽都由我一人承担,求您救救他们!”
江岁岁凝视着变回血肉模样的小鬼,心中明白女人所言非虚,这三个孩子确实还未沾染血腥。
杨清见状,上前一步,轻轻扶起女鬼,动作间带着几分怜惜,同时也给江岁岁腾出空间。
江岁岁站定,面向三个小鬼,双唇快速开合,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低语,一道道柔和的金光从指尖散发出来,将小鬼们笼罩其中。
在金光的包裹下,三个小鬼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一点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江岁岁做完这一切,看向依偎在杨清怀里的女鬼:“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鬼抬眼,看着孩子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欣慰与解脱。
想到自家孩子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她转过头,对着江岁岁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多谢小师傅,谢谢您。”
随后,她缓缓转头,看向站在角落、披麻戴孝围成一圈的曾家众人。
她的眼中涌起无尽的恨意,嘴角扯出一抹凄厉的笑,眼角竟笑出了血泪,那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曾家长辈连续死了四口人,老大,老大媳妇,老二和老三。
曾家死去的老二的媳妇,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向女鬼,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你……你是曾妮。”
请秦以桁来的曾谦,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小姑姑?”
曾妮听到这称呼,眼中的厌恶更甚,冷冷开口:“别这么叫我,你们曾家不配。”
曾谦满心困惑,看向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并不断磕头道歉的二伯母,焦急问道:“二伯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一众曾家小辈也都满脸茫然,纷纷顺着曾谦的目光看过去,眼神里全是懵懂。
曾妮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犹如寒夜中的鬼哭,透着刺骨的寒意:“她敢说吗?你们曾家全是一群畜生,你们根本不配活着!你们都该下地狱,为我丈夫和孩子偿命!”
曾谦二伯母:“对不起,曾妮,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杨清轻轻拍了拍曾妮的肩膀,试图安抚她内心翻涌的痛苦与仇恨。
曾妮本是曾家捡来的孩子,在曾家排行老四。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曾家收养她,不过是打着“女孩吃得少、干得多”的算盘,想着自家有三个儿子,等曾妮养大了,还能给其中一个当童养媳。
谁也没料到,曾妮出落得清秀动人。
十八岁那年,她嫁给了下放归来的尹爱国。
那时候,尹爱国的父母都已离世,尹家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以及这一套房子。
曾家要了一千块的彩礼钱,相当于把曾妮卖给了尹爱国。
尹爱国是个知书达理的斯文之人,就算是这样对待曾妮和曾家都极为友善,时常给予帮助。
曾家见尹爱国好说话,上门愈发频繁,渐渐起了歪心思,一心想从乡下搬进尹家的房子。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当时曾妮已然怀有身孕,尹爱国考虑到孩子日后长大,曾家人口众多,住在一起肯定拥挤,便婉拒了曾家的请求。
就这唯一一次拒绝,竟让曾家怀恨在心。
此后,曾家人每次来看曾妮,那贪婪的心思便愈发浓烈。
他们合计,曾妮和尹爱国都没有其他亲人,只要他们一死,这房子自然就归曾家所有了。
终于,曾家三兄弟在同一天上门,谎称第二天有事要办,想在尹家借住一晚。
就在那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尹爱国和怀着身孕的曾妮惨遭毒手。
曾家不知从何处打听来残忍的法子,说是怀着孕的女人可能死后会犯凶。
竟单独将曾妮残忍分\/尸,而后埋在了屋内不同的地方。
曾妮的魂魄浑浑噩噩,被困在了尹家也就是现在的曾家,年复一年。
直到最近,曾谦在未经长辈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改造院子,这才意外将曾妮放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那天,曾妮看着自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再看看曾家已然四世同堂、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的仇恨瞬间翻涌,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几乎将她吞噬。
滔天的恨意,让她化为厉鬼。
短短两天,她便让曾家四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直到今天,她才终于让肚子里的孩子化形,从腹中出来,只是这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只剩无尽的悲凉与仇恨 。
***
曾妮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痛苦而微微颤抖:“小师傅,他们残忍地杀害了我,还把我的身体弄成了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我都可以不怨不恨,权当是偿还他们曾经那点微薄的养育之恩。”
她胸腔剧烈起伏,情绪陡然爆发,几乎是嘶吼着道:“但是,他们害死了爱国,还有我那尚未出世的三个孩子,这血海深仇,我怎能不恨!我恨不得将曾家所有人碎尸万段。”
曾家众人听完曾妮的回忆,个个面如土色,呆立当场,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长辈们会犯下这样的罪孽,还以这样的方式被揭开,内心被恐惧与愧疚填满。
俞川扯了扯江岁岁的衣角,小声说道:“师父,咱们走吧!”
骆舟也在一旁附和,满脸嫌弃:“岁岁,我也觉得曾家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们罪有应得。”
江岁岁没好气地斜睨了俞川和骆舟这两个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家伙一眼。
随后看向曾妮:“你若不想再与曾家有任何瓜葛,我们叫你妮妮,可好?”
曾妮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点头。
江岁岁深谙一个道理,那便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上前一步:“妮妮,我并非想救曾家这些人。我只是心疼你。你若把他们都杀了,这滔天的罪孽便会缠上你。放下仇恨确实艰难,可曾家的所作所为已经种下恶果,因果循环,自有天收。”
江岁岁没说出口的是,曾家众人皆已是短命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