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咯。”苏叶把手机横放在桌子上,随手拿着梵高大人的笔记本垫在下面,保证手机的屏幕能正对着她和余墨。
她的身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除了头发稍微有一点点乱之外,其他都和聚会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余墨总在她身上感觉到一阵阵压抑不住的疲惫和憔悴。
雄伟的音乐响起,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精美绝伦的画面。里面的人物说的语言余墨统统听不懂,还好下面有字幕。
但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女皇坐我旁边?
女皇坐我旁边?!
女皇坐我旁边?!!
余墨的房间很小,小到了如果要两个人都能看见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就必须并排坐在床上。
苏叶脱了鞋,很随意的盘腿坐在余墨的身边,拿出挎包里的零嘴问他吃不吃:“小熊饼干,很难买的,我找了好久的配方。”
余墨很尴尬的接过来塞进了嘴里。饼干的确很香,很脆,入口化渣,说不出的好吃,是他从没吃过的香甜味道。
“听不懂是吧?这是英语。”苏叶指着手机屏幕上人物说的话:“战前世界承认六大语种,英文是最普及的。后来我本来想只保留中文的,哦,就是现在我们用的这种,但是想一想还是算了,毕竟都是人类的文化瑰宝嘛,就都留下来了,拿给他们的后人去用。做人不能那么狭隘,对不对?”
她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女皇身份了,但是和余墨说话依然像是最亲密的朋友,什么都不隐瞒。余墨看了她一眼,小心的问道:“你来时光城干什么呢?”
“唉呀,反正都是些很烦的事情。”苏叶很烦恼的摇了摇头:“那个光头你看见咯,想拉时光城出去脱离联盟,自己组建一个地上佛国。加上那个大笨钟也不老实,背地里捣鬼。我本来想派人过来谈谈的,不行就丢发航弹让他们清醒一下。后来一想不如自己跑一趟,顺便看看你咯。”
“看我?!”余墨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不认识就不能看看你。别说话,看电影,看电影。”苏叶有些幽怨的白了他一眼。
余墨停了嘴,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声问道:“你和他们的事商量的怎么样了?”
“好了。”苏叶嘴里塞满了小熊饼干,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手机屏幕:“和那个姓刘的说好了,一年内不准脱离联盟。这段时间之内光头在西方传他的教,别来我这里捣乱。”
“就这样了?”
“哦,那个大笨钟还继续窝在它的壳里,暂时不会出来。你放心,他不敢找你麻烦的,你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那个莱恩不会记得今晚的事,今晚不是他,你懂。”
“嗯。”余墨还是有点想不通:“他们就这么听你的话?”
“老娘拳头大。”苏叶鼓囊着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这个动作并不威严,反而有些像小姑娘吓唬人一般的可爱。余墨还想说话,苏叶不耐烦了:“别说话行不行,我好久没看过电影了,当年还挺喜欢这个系列了,只不过后来烂尾了。”
余墨也就不敢说话了,其实他有一肚子问题。比如创世之战到底是什么?真神和邪神又是什么?人类的敌人到底是谁?
还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亲密?
苏叶静静的坐在床上,一边吃着自己的小熊饼干,一边认真的看着屏幕。余墨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挨着苏叶坐着,又不敢靠的太近,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苏叶身上的气味慢慢的飘过来,飘到他的鼻孔里。不算香,但是闻着很舒服,就是邻家姑娘洗了澡之后的干净味道。
.....
电影终于完了。
苏叶吃完了手中的饼干,下床去拿起手机,关了屏幕,顺手把笔记本丢进抽屉里。她拍了拍手,说:“好了,太晚了,睡觉吧。”
“哦。”余墨老老实实的下了床,打开柜子想找件厚点的衣服。
“你干嘛呢?”苏叶问他。
余墨很委屈:“找东西垫一下啊,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睡地上吧?”
“什么意思?”苏叶眯了眯眼睛,双手叉腰:“你看不起老娘是吧?”
......
余墨的床很小,两个人睡在一起很挤。余墨一边拼命的往床边让,一边动也不敢动,生怕亵渎到了对方。
“老娘有这么吓人。”苏叶赌气的说:“虽然不能说漂亮,但至少还看得过去吧,该有的也都有,你至于怕成这样?”
余墨很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干!”苏叶骂了句脏话,“老娘今晚强暴了你。”
......
一阵剧烈的摇晃突兀的响了起来,然后很快就停止了。苏叶从余墨身上翻下来,睡在床上乐不可支,捂着嘴笑:“哈哈,你还真是处男啊,我数着呢。十一秒,哈哈,哈哈,十一秒。”
“不是。”余墨脸烫的像火在烧一样,语无伦次的说:“我没准备好,不算。”
“睡吧,不早了。”苏叶停止了笑声,摸了摸他的脸,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轻微鼾声。
余墨鼓足了勇气搂住了她,在这一个瞬间,他的心里忽然一片宁静安详。
余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醒过来的时候,苏叶已经穿好了衣服,看样子准备出门了。
余墨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嗯。”苏叶对他笑了一下,说:“我要走了。”
她把食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过了那么一会儿,她还是说道:“我要死了,我想死之前给你生个孩子。”她坐到余墨旁边,摸了摸他的脸,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
“为什么?你那么厉害怎么会死?”余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急的脸色都变了,“你是女皇陛下,怎么会死?”
“人哪有不死的,不死的都是怪物,我可不想变成那副模样。”苏叶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安慰他说道:“我活了三百多年,够了,真的够了。如果真的能给你生个女儿,我就让她来找你好不好?她肯定比我漂亮。”
余墨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他眼眶渐渐地红了,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你?”
“你会明白的。”苏叶拍了拍他的手背,慢慢的挣脱了出来。她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余墨说:“对了,其他人都没什么,但是那个叫曼陀罗的女人,就是那天晚上从车上下来那个女的,你最好不要理她,她很麻烦的。还有那个刘奇,他身上有曼陀罗的气息,你要么别管他,要么就彻底整死,不要留后患。”
最后这句话,她终于在余墨的面前露出了一丝女皇的果断。
但是她马上比起拳头,对着余墨做了个可爱的加油手势:“墨水同学,你要加油哦。现在你是我的男人了,以后你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帮我的,对不对?”
余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直觉的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这个可爱的姑娘了。他眼前一片模糊,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叶在门口停顿了一个瞬间,很郑重的对余墨说:“最后,你一定要记住。远离宇宙蛀孔,那是一切灾难的起源。”
门开了,又轻轻的关上,屋里一片寂静。
余墨知道,自己的苏叶姑娘走了。不是女皇叶卡,而是自己的姑娘,自己的女人苏叶,自己这辈子应该不会有别的女人了。
太阳升起来了,屋里一片光明,而余墨的眼前却是一片迷茫混沌。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漆黑如墨。
怪不得我叫余墨呢,原来我的前途就像墨水一样,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光明。
余墨想着想着就笑了。心想我妈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他恍恍惚惚的起床,洗漱,做早饭。在旧城区他就是一个异类,坚持每天洗漱并且自己在家做饭的单身年轻男人,估计只有他一个了。
他从不去找舞女也是这个原因,觉得她们脏。
吃了东西,收拾了屋里,他也不想去上班了,就坐在屋里发呆。他整个人没有半点神采,脑海里回荡着都是苏叶的话语和神态。
她为什么会来找我这么个小巡警呢?
她为什么要找我来生个孩子呢?
她那句话什么意思,我能帮她做什么呢,她这是安慰我吗?不,她是女皇陛下,没这个必要,她肯定需要我帮她做什么。
宇宙蛀孔是什么,为什么说是一切灾难的起源?
她需要我怎么帮她呢,要我的命吗,拿去就是,难道我会舍不得吗?
苏叶,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愤怒的拿出梵高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用去了整整一页。
“为什么!”
在这一页角落的空白处,很快的显露出一行字迹:“别问我,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十一秒,什么生孩子,我都没听见,我也不懂。”
余墨的脸烧了一下。
他翻到新的一页,问梵高:“你很怕她?”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只能躲在这里。要不是她,我现在还在外面欣赏这个世界最纯粹最美好的艺术作品,而不是关在这个可恶的笔记本里。”
余墨拿着笔思考了很久,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我曾经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神位和时光之神并列,那就是艺术之神。”
“就是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椅子。”梵高的字迹里带着说不出的情绪,“不光是我的,还有另外一把。这个可怕的女人居然想抢走我们所有人的椅子,然后再掀了桌子。”
“你很恨她?”
“有一点,但也不至于到恨的地步。说实话,一个普通人做到这个地步,我倒是很佩服她的。”
“她真的要死了吗?”
“人类的自然寿命不会超过一百八十岁,她活了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当然,如果她愿意坐上我们的椅子,那自然不会死,但是她没有这么做。你知道吗,这也是我佩服她的原因之一。”
“她为什么不坐?”
“因为一旦坐上去,她就不是苏叶,也不是叶卡,而是成了这个椅子的附属品。我也是失去了这把椅子才明白了这个问题,说起来还要感谢她才是。”
“她说了宇宙蛀孔,这是什么?”
关于这个词,梵高大人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要问,不要想,不要管。”
余墨在纸上写下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最后说我能够帮她,我要怎么才能帮她?”
“先看见那把椅子和那张桌子再说吧。我答应你看过那部电影就带你跨上那条路,你后悔了吗?”
“怎么会?我已经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