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紧紧拢着自己单薄的衣裳,蜷缩成一团,又手忙脚乱把那件垫在身下的大氅系在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死登徒子,离老娘远点。”
“噗嗤”
“老娘”二字明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若是不知她的身份,可能不会奇怪。
原定的皇家儿媳,状元之女,“老娘”二字脱口而出,让人多少觉着突兀。
更为诡异的是,他指着自己那张格外好看的俊脸道:“你叫我登徒子?”
谁见过这么好看的登徒子?
他这一张脸呈现人前,只有招蜂引蝶,旁人想染指的份,何曾需要他当个登徒子。
“别以为你长得俊,就可任意脱我的衣裳。不是登徒子是甚?”女子回复得理直气壮,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眼神之中更是透着浓浓的陌生。
“你不认识我了?”明铮试探着问道。
他对自己的长相一向颇为自信,见过必是念念不忘。
可是面前的女子,脸上一片茫然,哪有半分认识的模样。
“你姓甚名谁?”她猛然抱着自己的脑袋,痛哼出声,“我又是谁?”
她的眼神更是茫然,从掌中抬起眼眸,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期望从他嘴中了解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抹作弄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看着眼前不施粉黛,容貌昳丽的女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道:“长宁,你真的什么都是不记得了?”
“我叫长宁么?”女子秀眉微蹙,凝神思考片刻,毫无印象,脑中又传来尖锐的痛楚。
不似作假,明铮笑道:“我是你的大师兄明铮,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长宁师妹。”
长宁眉心紧拧,眼眸凝着疑惑,但见对方并无半点玩笑之意,只能把到口边的疑问又咽了下去。
“今早,你出门采药,一日未归。”他指了指手边的药筐。
长宁顺着他的指尖朝那药筐看去。
好家伙,全是些珍稀毒药药材—钩吻、附子、雪上苦艾、相思......
她额上青筋忍不住跳动几下,自己究竟是何身份?对这世间之人,又有多苦大仇深,这是准备把他们全都毒死么?
可是她脑中仍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见她怔怔盯着这些草药愣神,明铮只是随口问道:“还认识这些吗?”
长宁颔首,轻轻吐出两个词:“认识。”
“哦?”这下反倒把明铮整懵了,从中捡出一棵有着月牙形锯齿状叶片的小草,淡淡问道:“这是何草?”
长宁也不怀疑,只是以为大师兄在考查她罢了,于是答道:“相思。”
听到她这般回答,一抹复杂之色快如闪电从他眼眸掠过,反而把他整不会了。
长宁示意他接着往下讲。
编亦或是不编,也就是一瞬间的选择。
明铮道:“傍晚时分,我担心你出事,就找来了这里。在河滩上捡到了你。那时你昏迷不醒,浑身湿冷,我只有把你抱到此次......”
通过他的叙述,长宁大致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是药王谷关门弟子,名叫宋长宁,上山采药,失足跌落水中,差点殒命,幸得大师兄的救治。不过狗血的是,她却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为了了解更多情况,于是同明铮东拉西扯:“师父他老人家贵姓?现下可好?”
明铮又是眼眸复杂地瞥了她一眼。
一个谎言的背后需得一百个谎言来圆。
随即小白脸一板,故作诧异道:“你竟是把师父老人家都给忘得一干二净,枉得师父平日里巴心巴肝地对你。他该得多伤心。”
好似真是那么一回事。
长宁眼神闪躲,羞赧至极,也不再抓着大师兄问东问西。
此时坐在火堆旁的明铮心中却想的是:如何说服师父收长宁为徒。
两人一夜无话。
明铮又给长宁请了一次脉,除了脑袋有一块积血导致失忆之外,也只是有些咳嗽。
幸得昨日明铮又是给她服药,又是给她针灸,逼出了一身的寒气,否则定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
时间一晃,三年弹间一挥间就过去了。
宋迟被朝堂上的杂事裹挟着,晋盛帝做了一个甩手掌柜,竟是去了大觉寺带发修行,将所有的大小事务都丢给了宋迟。
一个新朝刚刚建立,百业待兴。
‘百姓安居乐业’几个字重重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像一头驴一般日日消耗在那座让人窒息的皇宫。
手下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三年了,却还是未曾有一点妻子的音讯。
也不是没有,每次传来好消息,宋迟兴冲冲地赶过去时,看着那一个个肖似妻子的眉眼,心中的炽热变得冰冷如灰。
许南兮,你究竟去了哪里?
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宋迟再一次湿了眼眶。
“若是让我再见到你,我定会打断你的腿。”他嘴上说着狠话。
凌锋却瘪瘪嘴,心里不以为然道:“若是再让您见着夫人,恐怕会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又怎舍得动她分毫。”
让他心中的信念都快一点点倒塌。
一身的气息却是越发阴郁,日日肃着一张冷脸,杀伐更是果断。
朝臣们日日战战兢兢。
凌云哀嚎:“夫人,求您快些回来吧,属下真是受不了啦。”每日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天天都是煎熬。
现在凌云已不再是宋迟的近身侍卫,而是禁军统领,管理整个皇宫的安危。
因此时时与宋迟打着交道。
而凌锋真如他所愿,当上了户部尚书。
凌锋跟着宋迟这许多年,真不是白跟。
银子像流水似的入了进来,却抠门得紧,除了天灾人祸,边关战乱,任何人别想从他手中抠下一文银钱。
是以几年下来,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
西晋民间上上下下一片和乐。
此时,一位信使拿着一封加急信步履匆忙行着,见着凌云正带领手下在宫中各处巡视,连忙躬身行礼。
此位信使正是以前断腿被许南兮治好的墩子。
他感念许南兮当日救治之恩,自告奋勇请求寻找皇太女。
也是他误报几次情报,让宋迟更为沮丧。
“墩子,可是有皇太女的消息?”尽管失望多次,但凌云还是迫切希望能尽早找到皇太女,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憋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