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的靴跟碾过星砂碎片，深渊底部特有的硫磺气息裹着冰碴子往气管里钻。
他盯着虚空中漂浮的灰烬，那是自己风衣下摆最后残存的痕迹——连灵能加持的玄冰蚕丝都撑不过三息，这团笼罩在深渊上空的灰雾比想象中更危险。
法典悬浮在身前，书页无风自动翻到《黄泉卷》。
苏凌咬破的舌尖还在渗血，混着唾沫的腥甜在齿间化开：\"九幽通明，照见真形！\"
龙咒印突然在脊背上凸起鳞片状纹路，金色咒力顺着脊椎骨节节攀升。
就在他准备强行催动\"天罡破界阵\"的瞬间，四周十二根断裂的邪眼石柱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那些镶嵌在柱体上的眼球化石齐刷刷转向他所在的位置，瞳孔里渗出沥青状的黑色物质。
\"要糟！\"
苏凌本能地侧身翻滚，原先站立的位置已经被腐蚀出两米深的坑洞。
法典自动展开的防御结界与黑液接触时发出冷水泼进热油的爆响，书页边缘的鸦羽密文开始发黄卷曲。
灰雾中蠕动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某种类似鲸鱼腹鸣的声波震得他耳膜刺痛。
妖邪感知能力此刻像被塞进微波炉的活鱼，在识海里疯狂弹跳示警。
苏凌单手结印按住太阳穴，瞳孔里浮现金色竖纹——这是强行透支龙咒印开启\"烛龙之瞳\"的征兆。
视野顿时被血色覆盖，他看见灰雾深处纠缠着数以万计的怨灵。
这些本该消散的魂魄被某种力量拧成麻绳状的能量流，正在沿着深渊岩壁的裂缝向上攀爬。
最可怕的是那些怨灵的面孔，他们竟然全都长着和苏凌七分相似的五官。
\"原来如此。\"法典哗啦啦翻到记载着西域秘术的章节，苏凌沾血的手指在\"噬魂夺舍大阵\"的词条上重重划过。
脖颈后的灼痛突然加剧，龙影在识海里发出愤怒的长吟——这些怨灵在模仿他的灵魂频率。
五道黑影从不同角度袭来，苏凌踩着岩壁凸起腾空翻转。
法典中飞出七枚青铜算筹钉入地面，组成北斗困阵暂时阻滞攻击。
他在半空扯开衬衫领口，露出心口处盘踞的黑龙纹身：\"老伙计，借点煞气。\"
黑龙纹的眼珠突然转动，喷出的黑雾与灰雾碰撞出紫色电光。
苏凌趁机将三枚深渊坐标结晶拍进岩壁，结晶入石的瞬间，整个深渊突然发生九十度倾斜。
那些攀附在岩壁上的怨灵绳索像被惊动的蛇群，齐刷刷朝他激射而来。
\"就是现在！\"苏凌并指如刀划开小臂，血珠在空中凝成六十四卦盘。
当怨灵洪流撞上卦象的刹那，他引爆了提前埋在卦位里的三清破邪符。
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了法典，却也将怨灵洪流撕开道缺口。
脚尖刚沾到缺口边缘的地面，苏凌突然发现四周安静得可怕。
灰雾不知何时变成了胶质状，每走一步都像在松脂里挣扎的昆虫。
法典坠地的声响变得异常遥远，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开始出现重音。
识海里的龙影突然炸开鳞甲，苏凌猛地低头，看见自己影子里探出十几只苍白的手臂。
这些手臂的指甲缝里沾着星砂碎屑，分明是他之前战斗时散落的武器残片。
冷汗顺着眉骨滑进眼睛的瞬间，他做了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主动撤掉了护体罡气。
灰雾立刻从七窍涌入体内，却在触及心脉时被黑龙纹喷出的煞气冻成冰渣。
苏凌趁机将意识沉入识海最深处，果然在某个记忆碎片里发现了端倪——所有怨灵绳索的末端，都连接着那根被他斩断的恶魔犄角。
\"找到你了。\"他忍着经脉冻伤的剧痛睁开眼睛，法典恰好被气浪掀回手边。
书页停在记载着苗疆蛊王的那篇，苏凌直接撕下整张书页吞进喉咙，皮肤表面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当第二波怨灵洪流扑来时，他不再躲闪。
布满咒文的双手直接插进怨灵堆，抓住那根若隐若现的恶魔犄角投影。
黑龙煞气顺着掌心灌注的刹那，深渊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笼罩四周的灰雾突然出现片刻凝滞。
苏凌咳着血沫笑起来，这个破绽足够他发动最后的后手。
沾着心头血的指尖刚要勾画传送阵，突然发现四周岩壁渗出淡金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像夏夜流萤般绕过怨灵绳索，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胸前的星砂项链——那是白灵上次见面时强行给他戴上的护身符。
法典突然在掌心发烫，苏凌猛地抬头。
十二道翠绿色流光划破灰雾，灵界特有的月桂枝香气冲淡了硫磺味。
那些拇指大小的光点在空中交织成六芒星阵，将正在合拢的怨灵缺口硬生生撑开三寸。
\"你这疯子还真敢吞《噬魂蛊》！\"熟悉的尖细嗓音贴着耳畔炸响，七八只灵界精灵扑棱着冰晶翅膀悬停在他肩头。
领头的精灵戴着松果壳头盔，手中细剑正往下滴落墨绿色液体：\"往东南角撤！
那些怨灵的共鸣节点在右数第三根石柱的眼球化石里！\"
苏凌抹了把嘴角血渍，法典自动翻到记载着空间挪移的篇章。
他踩着精灵们用魔法凝成的光梯腾跃而起，身后追击的怨灵绳索撞在突然疯长的荆棘屏障上，被绞成漫天磷火。
\"三、二、一！\"精灵们齐声倒数。
当苏凌的靴底触碰到指定岩壁的瞬间，十二根邪眼石柱突然集体震颤。
那些眼球化石里的沥青状物质倒流回瞳孔，整个深渊的重力场开始呈波浪状扭曲。
领头的精灵将细剑插入岩缝，翡翠色魔法阵顺着剑锋蔓延。
苏凌胸前的星砂项链突然悬浮而起，与魔法阵共鸣出细密的蜂鸣声。
他心领神会地咬破指尖，在虚空中画出《九星连珠镇煞符》，暗红色的血符与翡翠阵图完美嵌合。
\"就是现在！\"精灵们翅膀上的磷粉暴雨般洒落。
苏凌借着符阵共振的刹那，将黑龙煞气灌注进右数第三根石柱。
眼球化石应声爆裂，飞溅的碎石在魔法作用下化作万千光蝶，将试图重组阵型的怨灵群冲得七零八落。
深渊底部突然亮起暗紫色纹路，那些攀附在岩壁上的怨灵绳索开始剧烈抽搐。
精灵们突然围成圆圈急速旋转，翡翠色龙卷风裹挟着苏凌冲天而起。
他在风眼中看见恶魔犄角的投影正在龟裂，裂缝中渗出蓝白色的灵界之火。
\"破！\"七只精灵同时将细剑掷向不同方位。
苏凌默契地甩出法典中所有青铜算筹，算筹与细剑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当最后一声金属颤音消散时，笼罩深渊的灰雾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在灵力乱流中碎成飘散的絮状物。
苏凌单膝跪地喘息，法典自动飞回腰间皮套。
精灵们落在他四周的碎石上，翅膀都黯淡了许多。
深渊此刻安静得能听见岩层深处的水滴声，那些扭曲的重力场正在缓慢恢复正常。
\"谢了。\"他撕下衬衫下摆包扎手臂伤口，突然发现伤口渗出的血珠居然在半空凝成细小的六芒星。
领头的精灵用细剑挑起一滴血珠，冰晶翅膀重新泛起微光：\"别高兴太早，你的灵魂频率还在共振余波里。\"
仿佛印证精灵的话语，前方五十米处的岩壁突然无声剥落。
露出的人工开凿痕迹让苏凌瞳孔骤缩——青灰色石板上刻着与法典《黄泉卷》相同的密文，缝隙里渗出的却不是黑雾，而是某种泛着珍珠光泽的乳白色物质。
精灵们突然集体发出预警的尖啸。
苏凌条件反射地甩出三张雷符，却发现符纸在触及乳白物质的瞬间变成了透明晶体。
更诡异的是，那些晶体表面映照出的不是当前场景，而是不断闪回的陌生记忆片段——有白灵在月光下编结星砂手链的画面，也有他自己十年前在苗疆古寨斩杀蛊师的场景。
\"时空回响。\"领头的精灵用剑尖轻触晶体，翡翠色魔法纹路顺着晶体表面蔓延：\"这条通道在吞吃我们的记忆当养料。\"它突然转头盯着苏凌心口的黑龙纹身，\"你之前引爆的深渊坐标结晶，可能触发了上古时期的空间折叠装置。\"
苏凌用鞋尖碾碎还在增殖的晶体，发现碎石下的地面正在变得半透明。
深渊底部不知何时出现了类似玻璃栈道的结构，隔着三寸厚的晶化岩层，能看见下方百米处流淌着银色的液态灵气。
精灵们的魔法光点落在通道表面，映照出无数个重影交叠的苏凌。
\"要赌吗？\"他摩挲着法典封皮上的铜质搭扣，黑龙纹身随着呼吸起伏。
精灵们已经重新列成战斗阵型，领头的那个将细剑平举至眉间：\"通道尽头有灵界圣树的气息，但中间掺着...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当第一缕风从通道深处涌出时，苏凌的妖邪感知突然失灵般寂静。
那不是寻常的穿堂风，风中裹挟着类似远古祭祀吟唱的混响，还有某种巨型生物鳞片摩擦岩壁的沙沙声。
精灵们的翅膀同时转向某个角度，如同指南针感应到强磁场。
苏凌弯腰捡起块晶化碎石，碎石表面映出的自己竟在诡异地微笑。
他果断捏碎碎石，抬脚迈上晶化通道的瞬间，胸前的星砂项链突然迸发刺目蓝光——这是白灵设置的预警机制首次被触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