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求过同意,江秉开始近距离打量着对方脸上丑陋,狰狞,爬满了弯曲汗毛与结痂的胎记。
越看,他越觉得有趣,越打量,他的神色越郑重。
尤金只觉得这位浑身冒着神秘气息的医生脸上逐渐洋溢起莫名的笑容。
像是见猎心起,又像是发现惊喜之物。
直到目光刺的安娜半张天使面容与脖颈间都涌起大片粉红的浪潮,江秉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尤金先生,我认为你没跟我说实话,要不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牧场主还没来的及回应,江秉打量着他虚伪的笑容,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这不是什么胎记吧,我看是诅咒还差不多。”
“诅咒!!”
愚昧的女仆惊呼出声,但是当事人安娜的神色却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
安娜虽然足不出户,却并不代表她是个文盲,实际上,自我囚禁在家的漫长时光中,她基本只能依靠书籍来消磨时间,这也让她的见识与知识水平远超常人。
此刻在她眼中,江秉已经被归属到招摇撞骗的萨满巫医一流之中。
这个世界存在超凡力量,江秉早有预料。
自从他刚落地,就发现天地间的混沌魔力浓度正好卡在神秘将隐未隐,极难人前显圣的水平线上,而科技的方兴未艾,还未让理智与逻辑彻底驱离所谓的愚昧与迷信。
良好的修养与善良的性格,让安娜即使内心充满愤怒,却也没有直接发作,她只是重新披散其头发,准备起身离去。
但是她刚想起身,却瞅见自己父亲凝重的脸庞,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整个人顿在原地。
尤金面色阴沉不定,俩眼珠子转的几乎快要飞出来,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心中正在疯狂的权衡利弊。
看样子,江秉是直接道破了对方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提及的阴暗秘密。
他的心腹察言观色能力极佳,摆手间,五六名枪手已经将江秉与可怜的女仆围了起来,就等老板摔杯为号,将两人推出门外,枪击示众,杀人灭口,一埋了之。
心腹用包含恶意的目光打量着江秉,心中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反正是个没辫子的黄皮猪,说不定他的头皮还能冒充下印第安人呢。’
为了避免出现令双方都尴尬的场面,更主要是江神医对这个诅咒实在好奇,只好率先打破场上快要凝固的氛围。
他先是干咳一声,示意所有人向他看齐,然后单手撑起那根加长版的金属手杖,轻描淡写间把杖身按进地板大半截。
“哎呀呀,尤金先生你这房子该修缮了哈,你看这地板被白蚁咬的,都被蛀空了哈哈哈。”
这风凉话说的尤金脸上青筋直跳,差点没背过气去。
先不说整体砖石结构的建筑会不会招来白蚁,就是房间地板材质是也压根不是木地板,而是他花费了数量不菲的金钱,从东面运来的维多利亚砖。
足有七八厘米厚的烧制砖!
就这,还得饶进去二三十公分的石质地基。
望着地面上那个被手杖戳出来的黑黝黝的孔洞,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表示赞同。
“萨布尔先生说的很对,明天我就请人来杀虫。”
江秉突然一改之前的文明的做派,好似恢复了本性。
他毫不客气将拐杖横放在膝上,落座于一旁的沙发上。
庞大的自重让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
“对喽,人身安全重于泰山呐,尤金老爷 。”
包含威胁的言语,弄的对方短时间内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现在能讲了吧?”
被重拳出击的尤金,老老实实讲出心里的秘密。
毕竟他不讲也由不得他,江秉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这会就算他想跑,也是门都没有。
“你相信世界上存在魔鬼么,萨布尔先生?”
尤金讲出这句话前,做了好些个心理建设。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魔鬼了。”江秉撇了一眼对方。
农场主烦躁的挠着头发,很是不愿意回想起往昔的经历。
“巧言令色,洞悉人心,轻而易举的唤起人类内心深处的欲望,再利用巧舌如簧的言语,精心编制谎言的大网,与人达成交易,给与一切,又拿走一切。”
“哦”
望着对方言之凿凿的神情,江秉搓了搓下巴:“看你这个样子,是遇到过真货了,你跟他做交易了?”
“不是我。”尤金苦涩一笑。
“是我的妻子。”
安娜听到这,不由得惊呼出声。
“妈妈!?”
尤金拍拍女儿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怕你笑话,萨布尔先生,我和我的妻子卡尔琳一直到三十多岁都没有子嗣,我们两个为此东奔西走,求医问药,一直没有什么效果,后来我们都已经对此绝望,一度想要选择放弃。”
“直到有一次下雨天,我们乘坐马车从圣丹尼斯返回家里的途中,在路边遇到一名奇怪的男人。”
“奇怪的男人?”江秉复述了对方的话语。
尤金揉了揉脸,“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带着一个黑色高礼帽,就如同圣丹尼斯里随处可见的绅士一般,独自一人行走在雨中。”
“然后呢?”江秉来了兴趣。
“卡尔琳邀请他上了马车避雨,我们一度相谈甚欢。”
尤金神色复杂,“中途不知怎么着,我们就聊起一直没有孩子的事情,这时候那个高帽男突然很是认真的向我们询问,如果可以许一个愿望,我们会许下什么内容,并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他看向安娜,神色无比复杂。
“卡尔琳对与未能怀孕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她顺着对方话题,毫不犹豫的倾诉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尤金痛苦的闭上双眼,“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
“我日思夜想都想要一名可爱的小公主,她会降临到我的身边,陪伴我左右,为此哪怕付出我一半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没想到一语成谶了,对吧。”
江秉接上他未尽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