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林修闻摁着李氏的手将银票推回去,“你吃了那么多苦,该享福了!”
只一句话,李氏红了眼眶。
望子成龙的背后,父母付出的绝不会比孩子少。
“娘别哭,我与父亲整日都在镇上,祖父年老,祖母如今卧病在床,妹妹到了要相看的年纪,家中事务还得仰仗你。”林修闻字字句句说到李氏心坎里,“娘,妹妹亲事先不着急,若是我过了府试……甚至更进一步,她不愁找个好人家的。”
“娘明白,娘明白!”李氏垂眸看着银票,掩饰眼中涌上来的愧疚,“银票我替你攒着,给你娶媳妇,给芝芝办嫁妆……”
“给了您便是您的,银子还能再挣,别苦了自己。”林修闻望向前院,“走开太久不好,往后人少清静再陪娘说话。”
“是是是,大家伙儿都是来看你的,你去陪着吧!”李氏用衣袖压了压眼角,小心翼翼将银票折起来收进衣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我收到屋里去!”
母子俩说完话散开,林修闻回前院招呼宾客,谁都没注意到水缸后头猫了个人。
林南风使劲揉了揉快瞎的眼睛,双眼没以前好,可练过的本事没丢!
当年跟大哥学读唇时,想着往后能不动声色探听敌情建功立业,如今这身子打不行,听不行,连眼睛都不太好……
好在相隔不远能看见唇动,这还是他撑着眼皮才好不容易看清的,要是再远那么一步两步的,怕是啥都看不清。
谁能想到当日学来建功立业的本事,眼下居然用在了村子里偷听八卦是非上。
他就说林修闻怎么突然这般大方把县里给的五十两赏金捐给村里,原来是有条大水鱼资助他,难怪不差钱。
林修闻这一出手,村里五十两,李氏一百两,看来大水鱼绝对不止给他一百两。
商贾资助有潜力的学子之事屡见不鲜,以林修闻能考个县试案首来说,确实在读书一道上有些天资的。
没眼光!
林南风摇摇头,背着手往外走,时辰差不多了,他还得回去帮着打下手呐!
唉——一边是干活挣银子,一边是看热闹,分身乏术啊!
要是女侠在就好了,凭她的身手和耳力听八卦是非简直就是——绝了!
在林南风内心荣升天下第一窃听八卦的顾十安,此刻与郑飞坐在车板上赶路。
车厢内欢声笑语,郑飞叹气不下百次。
早上出发前看到祖孙俩时,郑飞都傻了,私下劝了镖主都不顶用,非要带上祖孙俩。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若说没人提醒,主仆俩被坑了只能说一句倒霉。
现在两人连番提醒仍要带上明显有问题的人,这该说什么好呢?
郑飞十四岁那年跟郑雄一块儿到威震镖局,到如今已有八年,他自认算是个老江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计其数,这种镖主还是头回见。
不听劝就算了,不听劝好歹也会多些警惕心防备着吧!
不仅没有,还把人当亲人,倒是看他和顾十安不顺眼,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停一下,停一下!”翠红在车厢里脆生生喊,随即帘子被掀开,“找个地方停一下。”
郑飞心底叹息,嘴上却爽快答应一声,“好嘞!”
马车刚停妥,圆圆就手脚并用爬下车往林子里跑,老婆子跟着下车冲她喊,“慢点儿跑!”
“我跟着去!”翠红转身扶小姐下马车,低声问,“小姐去吗?”
应小姐摇了摇头,“你快去吧,看着点儿圆圆。”
翠红追着圆圆跑进林子,老婆子扶着小姐在树下休息,尽职尽责给小姐捶腿。
郑飞不动声色盯着老婆子的一举一动,压低嗓音跟边上的顾十安道:“一个时辰停五回了,不是小的要去方便就是老的要方便,怕是在拖延等同伙!”
叹了口气,继续道:“要是小毛贼找机会偷点儿东西也就罢了,看这阵势很可能奔着谋财害命来的。”
“飞哥,去府城的路你熟,路上适合动手的地方在哪儿?”顾十安轻声说了句让他更头疼的话,“翠红把我俩是镖师的底给透了,不过透不透都一样,她们应该有不少人,不会把我们两个人放在眼里,毕竟还有两个拖后腿的。”
“……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半点儿戒心都不长?”郑飞长吁出一口气,仍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凭今儿个赶路的速度,到了晚上不一定能找着投宿的地方,哪怕是在官道上照样能动手。”
夜黑风高,荒郊野地就是杀人越货最好的地方!
顾十安用舌头顶了顶口中的软肉,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要是真来劫道,你带镖主骑马先行,我断后!”
郑飞下意识就拒绝,“不行,我断后!”
“你功夫不行!”顾十安说话半点儿没绕弯子。
郑飞:倒也不用这么实诚!
“你断后等于送死!”顾十安怕他坚持不肯走,倒不是怕他拖后腿,是足够信任他能把那个真正拖后腿的镖主带走及保护好!
郑飞:功夫虽不好,但也不至于没打就认输!
“你一个人……”郑飞斟酌着开口,临出发前衡爷同他说过顾十安的功夫足以应付很多情况,可功夫再好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啊!
说到底,镖局里谁都没亲眼见过她真正动手,全是靠猜。把这么一个姑娘留下断后这事儿在他心里过不去!
“只要你把镖主带走。”我能把来的人都削了……
这话说出来不合适,顾十安想了想憋出来一句,“我打不过能跑,只要拖一会儿让你跑足够远,我就来追你们!”
见她依然沉着冷静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郑飞陡然升出一种此事该听她安排的感觉,“可有什么章程?说出来合计合计!”
章程?
顾十安眉头微拧!
“没有!”
想了想,“你带人走,我断后,就是我的章程!”
郑飞:这不还是硬扛嘛!
断后意味着危险更甚,想到顾十安头回出镖就摊上这样的事儿,郑飞用眼刀子杀了树下的老婆子不知道多少次,连镖主都顺带着杀了百来次!
三言两语定下章程,郑飞恍惚有种漏掉什么的感觉……
忘记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