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凝在栖梧殿内醒来时,殿内已经空空荡荡的,连平日里伺候她的宫女已经被孝德帝安排的人撤走了。
孝德帝原本想找机会将她处死,可又终究觉得不妥,又觉得她脏了这皇宫,便有心让她离开。
沈凝从榻上起来,环顾四周,四周空无一人,甚是凄凉。
她收拾好行李,准备回江家时,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栖梧殿的门被人推开,王德全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匆匆进来,走到她的身前。
王公公冷笑道:“丽嫔娘娘,陛下有令虽允许你出宫,但宫里的这些东西,包括陛下先前的赏赐不能带走。”
沈凝看着自己怀中的行李,这里面装了不少的金银细软,若是不带走她将来如何过?
如今她的外祖父荣国公已经被囚到天牢,辰王已经死了,沈家她也回不去,连自己的亲弟弟沈佑也深陷平阳长公主府。
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与自己母亲江氏狼狈为奸,好好做高高在上的沈家嫡女不好吗?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难不成还不准我带走?”
她淡淡扫视一眼王德全,还有周围的两个宫女,说道:“我看就是有心之人,想趁我落难时谋我钱财罢了!”
王德全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也不给沈凝再说话的机会,只是示意自己身旁的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上前,伸手猛的将沈凝整个身子按住,而后将她的行李抢了过来。
沈凝意夺回自己的行李时,那包裹里的金银细软全部散落在地上。
“哟。”王德全出了一声,看向沈凝。
“丽嫔,这些你可不能带走的。”
他朝两个宫女示意一眼,两个宫女连忙俯身将那些金银细软捡起来,往自己身上揣。
“你们放开,这是我的东西,你们有什么资格抢。”
她拼命挣脱开一个宫女的束缚,狼狈的和两个宫女抢起来。
王德全带着两个宫女,将她包裹里的大半金银细软抢走后,这才一脸神气的离开。
沈凝坐在地上,紧紧拽住自己的包裹,包裹里还有一些金银细软。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总有一日,我要让这些欺负我的人生不如死。”
不多会儿,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一脸严肃道:“沈姑娘,该出宫了。”
沈凝从地上爬起来,蓬头垢面的抓住自己的包裹,往宫门外而去。
她如今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后,那周氏见她失了势,并没有给她好脸色。
沈凝看在心里,也不说什么,只是想着如何报复那些欺负她的人。
夜幕,宣王府那边收到了沈凝出宫的消息。
他进了宣王府的佛堂,拿了桌子上的几支香,将香点燃后,便在面前的女主画像前磕了几个头。
“锦月,我绝不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明日便是那女人的死期。”
“我要让那贱女人生不如死!”
“王爷。”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宣王缓缓睁开眼睛,将手中香插入香炉之中。
他从地上起来,往门外而去,就见自己的贴身侍卫站在外面。
“如何了,信可传到了?”
侍卫点头:“传了,我想明日那沈姑娘会去约会地点的。”
宣王道:“那便好,明日本王要让她生不如死。”
深夜,荣国公府,沈凝收到丫鬟送来的信时,只将信打开扫视一眼后,便将信又重新递在丫鬟的手上。
她淡淡扫视丫鬟一眼,说道:“这封信不是佑儿送来的,应该是宣王。”
丫鬟有些诧异:“小姐是如何知晓的?”
沈凝勾唇冷笑,说道:“佑儿所用的笔迹有两种,一种对内,一种对外。”
“对外所用的笔迹,就是你手上这封信的这种,可他给我和母亲写信,所用的笔迹便是另一种。”
她眉尾微微扬起,说道:“给我准备纸笔,我写一封信你送去沈府,送到沈菀手上。”
“到时候,我倒是想看看沈菀和宣王的好戏,她若毁了清白,如何嫁给谢宴舟。”
丫鬟点头:“是,小姐。”
不多会儿,纸笔准备好了。
沈凝提笔用宣王的字迹写了一封信后,便递到丫鬟手上。
“送去沈府吧,我们明日就赌这沈菀到底去还是不去。”
她幽幽道:“记得今夜去这个地方,点上上好的催情香。”
“是,小姐。”
丫鬟拿着信转身就出了荣国公府,往沈家方向而去。
夜幕,沈家。
周氏被沈老夫人囚禁后,沈萱和周氏娘家人也曾来沈家闹过,然而沈老夫人态度十分坚决,说周氏染上了会传染人的麻风病,便将前来沈家闹的众人遣散了。
待周氏娘家人走后,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王嬷嬷。
“事已至此,是该想办法,送那女人去乡下了,反正她如今是个废人,若是能死在途中,更是合了我的心意。”
“要怪,就怪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怪她自己狼子野心,意图谋算沈家,还当今别人的狗。”
王嬷嬷点头:“是,老夫人。”
沈老夫人安排好事情后,王嬷嬷便离开的她所在的院子,去了周氏的院子里,按照沈老夫人之意,将事情安排下去。
水榭居,沈菀正端坐在椅子上,提笔将火药配方和制作流程的细节写在纸上时,春桃进来了。
春桃将一封信递到她手上,说道:“小姐,宣王府来的信。”
沈菀接过春桃手中的信,将信打开,冷笑道:“宣王给我传信,真是稀奇。”
“沈凝那边可有消息了?”
春桃点头道:“有些眉目了,听说陛下昨日与她在栖梧殿内争吵,后来她便回了国公府。听说回去的时候十分狼狈,穿着朴素不说,而且头发凌乱,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沈菀眉头微微一皱,大致已经猜到了一二。
之前春香在和玉无衡在辰王府为卧底时,就曾听辰王说过,沈凝与宣王之事。
她没有想到,宣王这人当真是狠毒,就因为沈凝不是清白之身,所以让府中那些侍卫折辱她?
难不成,是孝德帝知道了沈凝的事情,所以将沈凝赶回国公府。
那这封信,定然不会是宣王传给她的,很有可能是传给沈凝的。
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她才懒得参与,却又好奇这沈凝到底想做什么?
“小姐,你在想什么?”春桃见沈菀在发呆,立马开口问她。
沈菀叹了口气,将手中信纸又看了一眼,随后将它拿去烧掉。
待信纸烧毁后,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既然沈凝想顺水推舟,推我的身上,我自然成了她的美意,明日我们去便是。”
春桃点头:“是,小姐。”
春桃走过去将窗户都打开,这才离开厢房,而沈菀继续研究娘亲留下来的火药配方。
翌日,一大早的。
沈菀换了衣衫,戴着斗笠,这才上了沈家侧门的一辆马车,直往昨日那封信上的地方而去。
沈凝站在树下,看着沈菀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说道:“我们也去,看场好戏,等事情差不多后便去九王府一趟,通知谢宴舟让他看看,这未来凌王妃是有多脏。”
丫鬟点头:“是,小姐。”
与此同时,沈菀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京都一品楼下。
她带着春桃上了一品楼三楼的雅间后,并未进去,而是去了信中所说的厢房的隔壁,就等看一场好戏。
约摸半个时辰,隔壁的厢房外传来一个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隔壁厢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春桃偷偷走到自己所在厢房的房门前,往外看了看,就见一身华服的宣王在两个侍卫的掩饰下进了厢房。
她扭头看向正在八仙桌前镇定喝茶的沈菀,说道:“小姐,那人好像是宣王。”
沈菀放下手中茶杯,说道:“恩,我知道了。”
“若是我猜得不错,待会还会有人来的,毕竟写信之人想要看到一个她满意的结果,我们静观其变吧。”
春桃走到八仙桌旁,缓缓坐下。
“这沈凝虽不是沈家血脉,可依旧还是白眼狼一个,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依奴婢看,今日就是她故意的,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伙同江氏要害老夫人和小姐,害大小姐的是她,攀附宣王的是她,攀附当今陛下的也是她自己,她自作自受。”
沈菀道:“你先过来吧,我们等着先别打草惊蛇。”
春桃点头:“是,小姐,”
主仆二人就在厢房里等着,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隔壁厢房外又有了一些动静。
那厢房的门被吱呀一声开了,而后又被人关上。
沈菀和春桃主仆二人依旧不动声色,静静品着茶。
沈菀自幼学医,对味道十分敏锐,方才进了这间厢房时,就隐约在门外闻到一个催情香的味道。
她敢肯定,那香是从隔壁厢房传来的,如今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半时辰,隔壁厢房内应该都差不多了吧。
沈菀放下手中茶杯,从椅子上起来,看向春桃说道:“走吧,我们回府。”
春桃点头:“是,小姐。”
主仆二人收拾好东西后,便起身离开了厢房,刚推门出去,才察觉房门外空无一人,不过能依稀听到隔壁厢房内传来意味不明的声音。
沈菀带着春桃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时,一道尖锐声音瞬间将主仆二人吸引。
“贱人!”这是宣王的怒喝声,伴随着瓷器被摔碎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尖锐嘶吼声。
“我们去看看。”沈菀道。
说罢,她带着春桃就往回走,走到声音的方向。
厢房的门被她推开,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和春桃立马就移开了眼睛。
宣王松散着衣袍,头发凌乱,眼眶猩红,一只手狠狠掐住沈凝的脖子。
沈凝身上全身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连身上那身薄纱裙也被撕个粉碎。
看得出来,这间房间里的二人发生了什么事。
想来是沈凝所弄的催情香起了作用,宣王进去后,中了催情香。
沈凝以为沈菀进去了,便好奇进去想看看,顺便捉奸。
谁知被发了疯的宣王推倒。
催情香散尽后,宣王见自己与这个最恨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一时怒上心头。
“小姐,我们走吧。”春桃拽住沈菀的衣袖就往外走。
沈菀连忙移开眼睛,带着春桃连忙离开了一品楼。
这本就是别人的因果,她没有权利阻止。
沈凝和宣王的事情,一切由他们自己处理。
沈菀带着春桃匆匆离开后,便直接回了沈家。
与此同时,厢房里。
宣王气得面色通红,伸手猛的掐住沈凝脖子,想到方才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只觉得有些恶心反胃。
锦月死时的场景,就在自己眼前,他怎能和害了锦月惨死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沈凝,本王今日弄死你!”
手中力道猛的收紧,沈凝的被掐得脸色如同朱肝红。
她上气不接下气:“谢湛,是你毁了我,是你!”
“如今锦月死了,我好开心啊,哈哈哈。”
宣王瞪大眼睛,手再度收紧,冷喝道:“本王今日让你下地狱给她磕头赔罪!”
窒息感涌上喉咙,沈凝如同一条死鱼拼命挣扎,她伸出双手努力去掰宣王的手,可宣王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根本不是她对手。
混乱之中,她摸到了自己袖口里的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当初她去宣王府时,宣王亲自给她的。
后来,她进了皇宫后,特地在这匕首上涂了剧毒,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找宣王报仇。
那些在宣王府上的记忆一帧帧在脑海中浮现,一股怒意瞬间涌上心头。
他骗她,喂她喝下绝子药,欺骗她感情,让府中侍卫玷污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是他的虚伪和野心,害得她被孝德帝嫌弃,害得她无路可走,一切都是他。
想到往日种种,看着眼前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沈凝没有犹豫,将那把匕首狠狠的插入宣王胸膛。
一时之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宣王忍着疼,看着面前的女人,手中再度收紧,咯吱一声,就听到骨头脆裂的声音。
看着已经没有气的沈凝,宣王整个身子瘫软的倒在血泊之中。
匕首上的剧毒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只觉得如万千蚂蚁撕咬搅弄,整个人没了任何知觉。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