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宜修在年世兰去听泉阁闹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未曾传出王府,不过府里还是有些“年侧福晋与柔则格格龃龉”、“柔则格格被禁足”之类的风言风语。
李静言认定了此事是柔则犯了什么错,福晋看在她和自己是手足姐妹的份上,封了消息以免传出丑闻。
何况如果不是柔则的错,那怎么被限制出入的是她而不是年世兰呢?
可柔则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得意,讥诮道:
“姐姐劝我在听泉阁里好生呆着养胎,可王爷偏偏昨夜才刚和妹妹说,见妹妹面色苍白身形纤瘦,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对安胎也有好处。”
柔则眼波流转,用帕子微微掩住嘴,轻笑了一声,反问她:“不知道是该听姐姐的劝告好呢,还是听王爷的好?”
“你!”李静言被她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不轻,奈何嘴皮子功夫不如人,“你”了半天也憋不出下文来。
她只得恨恨地说:“怎么别人怀了身子一朝封为嫡福晋,你有着身孕却还只是屈居格格之位,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柔则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她一向看不惯宜修那个庶女踩到自己头上,这件事几乎成了她的心结。
被李静言这么一说,她的心中更是恼火。
可惜她现在与李静言同为格格,无权责罚,要不然,真想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不过她这才刚从胤禛那里复了宠,还要维持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柔婉形象,因此不便把动静闹得太大。
否则传到王爷耳朵里,自己的一切苦心经营不就又白费了么!
在听泉阁软禁的这些日子,她在行事上倒是进益了不少,更加的懂得如何权衡利弊、分得清孰轻孰重了。
柔则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发,骄矜地开了口:“姐姐有这功夫惦记着旁人的位分,不如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如今我既怀着身孕,就是比那些膝下空空的人强。”
她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一眼李静言的衣裳,娇笑道:“对了,姐姐这身藕粉色的衣服不错,只是这样式…还是去年时兴的吧?”
“住口!”李静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柔则这番讥讽彻底激怒了。
“福晋到!”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眼见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之时,远远的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二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李静言眼里满是“有人来给我撑腰了”的欣喜,而柔则却是面露不虞。
“给福晋请安。”她们两个同时给宜修问安,李静言行礼的姿势标准而恭敬,至于柔则——
她不情不愿地微微屈了下膝。
反正她现在身子金贵的很,宜修也拿她没办法。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体统?”宜修的语气难得有些严厉。
宜修平日里一向以端庄贤良示人,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李静言见状忍不住缩了缩,不过一想到自己才是占理的那方,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抢在柔则前面开口道:“福晋,妾身只是正常在路上走,不料碰到了柔则格格,上来就对妾身言语挑衅。”
柔则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李格格莽撞,险些冲撞了妾身和妾身腹中的胎儿,妾身只不过是出言提醒而已。”
又来了。
这二人互相推脱甩锅,眼前的人证又只有她们各自的侍女,若要询问起来自然都是向着自己的主子说话,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宜修不置可否,淡淡道:“身为小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口舌之争,落在下人们眼里,没得失了体面。”
“眼下你们二人各执一词,可不论这事到底是谁先挑起来的,在王府里争论不休,言语间冷嘲热讽,的确是有失小主的身份。”
李静言听着有一丝委屈,而柔则却满脸的不服气。
“李格格,你回去之后抄写《女则》、《女训》各五十遍,三日之内差人送来揽月阁。”宜修继续说。
“是。”李静言应声,虽说心中有些委屈,不过她对宜修还是很恭敬的。
“至于你,柔则格格。”宜修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柔则,只见她此刻撅着嘴,似乎对宜修给李静言的处罚很不满意。
“格格既说自己潜心礼佛,可我看格格还不够平心静气。”她似笑非笑道:“为表诚心,光每日诵读经文恐怕是不够的。我听闻宝华殿的大师说,有很多人不但日日抄写经文,甚至还有人刺破手指取血,混入墨汁一同书写,以示虔诚。”
柔则原本轻蔑矜傲的神色,在听到“刺破手指取血”时,一瞬间变了。
她又惊又怒道:“我还怀着四阿哥的孩子,你怎么能?!”
宜修似乎很是满意她的反应,她哑然失笑道:“柔则格格,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柔则此刻也反应过来,宜修再怎么着,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苛责自己。
她脸色铁青,索性闭口不语。
宜修继续道:“知道柔则格格如今身子娇贵,但这责罚却也不能直接免了,小惩大戒,方显得一视同仁。”
李静言一听也来了兴致,暂时把心里那点委屈给抛诸脑后了。
“既然你说你要潜心礼佛,那从今日开始,你每日抄写经文十遍,送去宝华殿祈福吧。”
什么?每日?!
柔则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个宜修,存心想搓磨她呢?
眼见着情况对自己不利,她立马换上了一副娇弱的语气:“这…妾身前几天才体力不支晕倒过,实在不宜过度劳累啊。”
宜修微笑着打断她:“我当然是考虑到格格不能过劳,才定下每日只抄写十遍的。何况格格说自己从前每天跪诵经文足足三个时辰,这区区十遍的抄写,相比之下,格格自然得心应手。”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抄写经书,一来可以为王爷的孩子祈福,二来正好格格最近又在静心礼佛,难不成对格格而言,这也算一种负担么?”
听了宜修的话,柔则银牙紧咬,面上却不敢显露出任何不悦:“怎么会?福晋所言极是,妾身自会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