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帝命身后文官,将董相所言记录下来,
“云皇十九城,各自统治自己的城域,素来不得领兵入京,老师这次召集他们,万一他们不依?该当如何?”
延帝虽然年纪较轻,但已经有了其父的风范,考虑问题周全谨慎。
“陛下,老臣也确有此忧虑。故而,我们应分别对待。
天青城、临江城、临川城这三城,正遭遇魔患,暂时不用召回。
而更加偏远的,如毗邻南海的虞城、西南角的鹤鸣城等距离太远,三月内无法率兵抵达的五座城池,也不必召回。
那实际上,堪堪能调动的,也就只有五城兵马。”
董相又移步到御书房左侧,摆着云皇大陆的微缩沙盘跟前,指着一处,
“其中,最重要的是东海边上的东齐城,十九城中属它兵力最为强盛。”
赤铜国师也走上前来,
“前任东齐城主,前些年出海剿灭倭匪,不慎坠海后,继任的小城主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每年都要多次出海剿匪。”
“正是因为他一直执着于此,东齐又是盐商最为聚集的繁荣之地,其富裕程度,与临江城不相上下,养得军队兵强马壮,其中不乏许多修仙高人。”
“那这几件事,就有劳老师尽快着手安排。”延帝将插在那东齐城上的小旗子拿了起来,
“国师可还有补充?”
“回禀陛下,老臣认为丞相已思虑周全,我这边,为保万全,只需再筑祈愿高台祈福,以确保六月初一,仙人降临。”赤铜回道,
“虽然之前算了这日子,但三月之久,变数太多。”
“那,国师费心了,有任何动静,及时来报。”延帝搓动着手中的小旗子。
“陛下,老臣刚刚说的第三件事,逃生的通道,必须秘密进行,这件事,只有陛下亲信能够知道。”董相低声说道,
“陛下放心,我会交由京畿卫的死士和甄选的工匠来进行。”
“还有,请陛下对后宫的嫔妃,也暂时保密。”
“嗯,老师安排便是。”延帝没有意见,他至今没有立后,他那个后宫,也都是为了平衡前朝,以及稳固云皇十九城而来的,他本就无甚感情。
“丞相,这通道修筑的方位,容我再好好测算一番,明日给您准确方位。”赤铜神色慎重地道。
“嗯。让工部、户部、兵部总司速速前往议事殿。”董相转身吩咐完 ,又看着赤铜,
“国师也一同前往吧。”
“遵命。”
待二人退下,延帝才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小旗子,心中思量着:
之前自己的两届寿宴,东齐这小城主,便是没有来的,说是出海剿灭倭匪去了,只递了些东珠作为贺礼。
此时又是一年春季,海港解冻,他是否又要出海了呢?
但魔患当前,这小子,会否乖乖听令回京?
上一次见他,是在多年之前?还是压根就没有见过?
一个小小的城主之子,延帝已是完全没了印象。
不过,既然目前由他执掌云皇十九城中,最为繁茂的出海港口,以及最为强盛的军队,自己也想会他一会。
哼,延帝清秀的面庞露出了一抹淡笑,将那小旗子插在东齐的地图上。
——
望北村
惜年正在田间犁地,大家伙要一起赶在三天之内把地翻好。
他将崔氏家的几亩地翻完之后,还帮着在邻居家的地里继续干活。
自从他换下了墨绿锦袍,头发也随意地用根绳子扎起来之后,村民们对他也没有了那么多戒备和小心翼翼。
此时,他正和一个姓葛的村民在聊种子的事。
翠萍送来今日份的午饭。
三月初的日头,已经有点大了,加上望北村地处高原之上,午时的太阳更是已经有些晒人。
惜年也溢出一点点的汗来。
“惜年,我替你擦擦。”翠萍跟他并肩坐在田埂上,看着他吃饭,一脸甜蜜的掏出一方绣帕出来。
惜年也没拒绝,翠萍就眉目含情地替他拭了下脸颊的汗。
她正要抬手给他擦额头上的,就看见旁边几个村民揶揄地看着她笑,
“我们翠萍也是长大了啊。”
翠萍脸一下红了,收回了手,偷偷去看惜年有啥反应。
惜年也转头看了村民一眼,没什么表情,继续吃饭。
翠萍感觉他这也算是默认了,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那要是回头,能抬自己回去做个侧室,再不济做个妾,她也是愿意的。
她就想一直这么跟着他。
转念又想,若是他就在这村子里这么待下去多好,她也就不用面对他的家族、父母,那些京城的规规矩矩了。
翠萍就是个直肠子,想到哪就说到哪,
“惜年,若是…我是说假如,我同你回京城,你父母会同意吗?”
“父母?”惜年脑袋里,不知怎么,冒出八千岁那张不靠谱的脸来,还有溟那双他永远看不透的、幽幽的眼睛。
当年,八千岁将他俩从景帝那里带走,在天际云端绕了巨大一圈,又回到了京城一处四进的院子。
“这里,是我们在人间的房子。”八千岁站在一道垂花拱门下面,
“我这次来到人间,落在了那南海之滨,花了好些天才找到了这里呢。”
“我们的房子?”见怜也抚摸着门前院落的那一棵棵玉兰花树,此时正逢花期,这里的二三十棵树,满满地开着白色的花,
“你是谁?”
“我是魔界的大长老,六千岁。你们俩呢,是我们魔族初成的修罗。”
“我此番来到人间,就是寻你们的。”
“魔族?修罗?”惜年抬起手来,稍稍用力,祭出了一丝丝魔气,
“……”
正巧,此时树上,一片白色的玉兰花瓣,正正落在他的掌心。
“对的,宝宝真聪明。”八千岁一改刚刚在皇宫时的盛气凌人,笑眯眯的伸手将那片花瓣从他手中取走。
“宝宝?”见怜斜眼看了惜年一眼,觉得他脸色不太好,叉着腰得意说,
“我们有名字的。”
“已经有名字了么?”八千岁一脸惊讶,又有一点失望。
“我叫岁,他叫年。”见怜仰着下巴,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