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关闭107房门时，许寒山在把手上留了记号。
记号还在，他轻推房门。
仅从布置，他看不出房间有什么区别。
但他能感觉到，房间变得更冷了，一阵阴风袭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照常运行着。
许寒山拿出一大袋药水，替换掉架子上那已经所剩无几的袋子。
“啊，这里怎么这么冷！”
谢青青也走进来。
“发现什么了吗？来这边坐下，我帮你换药。”
她熟练地找到托盘，将崭新的纱布和绷带装进去。
又花了一点时间，她找到药水和医用剪刀，来到床边，示意许寒山坐下。
没有拒绝，许寒山坐到床边椅子上，眼神盯着床上病人，托腮思考。
房间好冷，他现在还在发抖。
他有一个推测，房间冷，和空调没有关系。这种“冷”，是鬼苏醒带来的副作用。
可是如果鬼苏醒的话，为什么房门上标记没有动。难道这只鬼，也懂得房客们的小记号？
“寒山哥。”
谢青青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她一边换药，一边看向四周，犹豫着说道：
“有些东西变了。”
“和昨天我们出去时，不太一样。”
“什么东西？”
许寒山后背发凉。
谢青青指了指桌子。
“那边桌上的布置变了。”
担心许寒山不相信，她接着解释道：
“我有点……不知道算不算强迫症吧。”
“上高中时，我总是会把笔筒放在桌子左侧，但凡挪动一下，我就学不下去。”
“到了大学，我开始用化妆品。每天，我都会收拾一遍梳妆台，高瓶子放左边，矮瓶子放右边。”
她举起手中药瓶，在许寒山眼前晃了下。
“昨天我给你换药后，也是这么安排的。这瓶药，我把它放在桌子最右侧。”
“但是今天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它在桌子中间。”
许寒山脑袋很乱，眼神直直望着床边仪器上不断刷新的波形。
“药……”
诡异永远不会被人类杀死。
能杀死诡异的，只有其他诡异。
所以，它们不需要人类的药。
在游戏《烛》中，确实有一些物件，可以对诡异造成些许干扰和伤害。
也有一些物件，可以恢复诡异状态，甚至让他们变得更强。
但他没听说过诡异使用人类药物疗伤的案例。
许寒山思考片刻，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说道：
“我们今天，要上楼去看看。”
“虽然，房东和孙涛昨天都警告过，不要接触这栋楼租客。但我害怕，如果今天再不去，明天就很难有机会了。”
“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去，我不会强迫你。”
谢青青剪断最后一条绷带，将托盘里的药品整齐归位。
她点点头：
“我相信你，跟你一起去。”
……
中午十一点。
最后深深凝视一眼床上病人后，许寒山和谢青青一同离开房间。
隔壁食堂传出哒哒哒切菜声。
今天只有张斌在厨房忙活，他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坚持着做饭。
餐桌旁，唐小瑛和李富分坐两边，两双眸子互相对视，没有一丝光彩。
今天，许寒山身体恢复了很多，也加入厨师行列。
他系起围裙，熟练地洗菜，切菜，翻炒。
过程中，他留心看了一眼冰箱血袋。
果然如谢青青所说。冰箱冷藏上层，整整一层都是血浆，只是最外面血袋，和昨天相比，又消耗掉一些。
房间很快充满饭菜香气，将门外血腥味冲散大半。
“吃饭了！”
许寒山模仿孙涛，端出最后一盘菜后，用筷子轻敲盘边。
餐桌上气氛低迷，只有许寒山和谢青青在吃饭，其他三人一动不动。
许寒山也懒得劝说，自顾自闷头干饭。
三人一共做了四个菜，大半都没吃完，只能倒掉。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食堂时，张斌望向两人背影，迟疑着问道：
“你们两个，下午有什么安排吗。没安排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试试从正门离开？”
“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再在这里待下去，可能还会死人。不如利用好下午时间，去公寓楼外找出一条生路，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活着回去。”
“我劝你们，不要抱这种侥幸心理。”
许寒山收回已经踏出门外那只脚，眉头微皱。
“你真觉得，这个任务，会这么和善？”
“想完成任务就过来，做到一半害怕，不想玩了就走？怎么可能！”
“可是……”
张斌明显不服。
“你不也是第一次进任务的新人吗！这个队伍资历最老的是孙涛，然后就是李富！”
“李富和我们说了，如果直接离开，是有概率活下来的！”
许寒山眸光微微闪动。
这李富，果然是彻头彻尾的畜生，这是在拿两个新人做探路石。
“外面很危险，我们绝对不去。”
犹豫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
“我和谢青青下午打算走楼梯上去。”
“我们想去看看，这栋楼还有没有其他租客，你们来不来？”
“我们……不敢去……”
唐小瑛蔫巴巴回答。
“楼上太危险了，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万一遇见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而且……房东和孙涛不是说……租客可能也非常危险吗……呜呜呜。”
说到孙涛，她又害怕地哭起来。
李富阴沉开口，就算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依旧在桌下唐小瑛双腿上游移。
“你们两个，要上楼，可以。我们也不打算阻止你们。”
“但是，你们下来后，要告诉我们楼上发生的事情。这是你们身为队友的本分。”
“可以啊。”
许寒山点头。
其他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不敢相信他有这么好说话。
“只是……”
他不冷不热地补充道：
“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敢说，你们敢信么。你们就不怕，我告诉你们一个足以在关键时刻致命的消息？”
“想知道楼上发生什么事，就和我们一起上来。如果有谁做好心理准备，就在五分钟内找我，我随时欢迎。”
说罢，他拉着谢青青离开食堂，向自己房间走去。
食堂几人看着两人离开方向，恐惧神色里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103门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绝情？”
许寒山低下头，正对上谢青青那对不忍的大眼睛。
她轻轻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许寒山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解释：
“如果他们放弃了求生希望，那么无论我们给他们多少帮助，都是浪费。”
“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进入房间，他翻出来两双手套，披起大衣，再度离开房间。
“而且。”
许寒山犹豫一下。
“算了，我只希望他们能清醒点。”
临走时，他拔下两根头发。
一根用口水黏在门把手上。
一根轻轻插进把手转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