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身体逐渐没入墙壁。
随着他的进入,墙壁从中心向四周荡起一丝涟漪。
在身体完全消失在墙壁中后,波纹逐渐变得平静,恢复如初。
许寒山和沈正毅对视一眼,一同点头,并排向前迈去。
刚一穿过,许寒山就被一股浓烈的味道,熏得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这一片区域封闭了多久,有多少时间没有见过天日,充斥着潮湿腐臭气味,还有一股屎尿散发不出去的味道。
呕——
许寒山干呕,这股味道直让他头皮发麻,眉头皱起,浑身不自在。
在他的推测中,这栋楼至少已有几十年历史,可是这些味道……就仿佛昨天一般新鲜如初。
阿乐没有走远,而是在两个台阶下,等待着他们。
半个身体从楼梯扶手探出去,他一边向下张望,一边说道:
“小子,神了你!”
“你还真猜对了!咱们先前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负一楼,而是五楼!”
“从这边看下去,楼下也全是住房房间,估计是镇子招待所一类地方。”
“就是这鬼地方……味道真不太好。”
他收回身体,捏住鼻子抱怨。
几人打开手机手电,摸索向下走去。
本来他们觉得,先前所住房间已经足够破旧,结果……楼下房间根本就没装修。
地面没有地砖,只是很基本地用水泥糊出了楼梯形状,楼梯在雨水浸泡下,水泥吸满了水,颜色很深,但是还算结实。
从一层层淤泥中,可以分辨出不同脚印。
“看。”
许寒山从一串脚印里,分辨出来了杨璐脚印。
杨璐脚印很好辨认,她是唯一一个穿着靴子的人,而且鞋码不大。
“这一串脚印向下,脚印密集,说明当时她还没有遇到危险,人是放松状态。而这一串脚印向上,明显稀疏了不少……”
“看得出,关于危险这一部分,她没有欺骗我们,逃走时,她是真的玩了命的。”
“还有很多鬼婴脚印。”
沈正毅一边向下慢走,一边思考着说道:
“所有鬼婴脚印,方向都是向下的,看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向上走的脚印。”
“而且这些脚印,有新有旧,看得出,每天晚上都会有大量鬼婴顺着楼梯走下来……”
“对这些鬼婴来说,新槐宁镇就是它们的家,新槐宁镇那些居民,就是它们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它们出生之后,还要回到这里,并且永不回去?”
“搞不懂。”
三人都知道,头顶上的新槐宁镇产出鬼婴速度有多可怕,每天至少几百上千只,如果所有鬼婴都汇聚到了这里,那……
杨璐说过,这里全是鬼,可能也并不是完全在欺骗他们。
越向下走,光线就越充足。
在四楼,他们已经可以不借助手机手电筒,看清招待所情况。
而到了三楼时,破碎玻璃窗外,光照就和头顶新槐宁镇没什么两样。还是熟悉的灰黄色烟霾。
窗外地面干燥,满地都是裂缝。
镇子看起来比较老旧,没有生气,大多房子都是一到二层自建宅院。
整个镇子建筑都是灰白色调,不知道为什么,每家宅院大门前,都挂着破破烂烂的引魂幡和纸花圈。
偶尔有一阵阴风吹过镇子上空,整个镇子白幡一同被吹起,即使是白天,场面也十分阴森。
“看那里!”
阿乐指向大约五公里外一个方位。
“那里……有一个洞?”
许寒山定睛看去。
确实如阿乐所说,那个位置的天空……有一个小洞,可以从洞口,隐约看到一丝天空原本颜色。
槐宁镇上空的灰黄烟霾,正围绕着那个小洞不断打转。
“有点像漩涡。”
他犹豫许久后,给出一个形容,又觉得不是很贴切,补充道:
“上下颠倒的漩涡,把这里所有烟霾都吸收掉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必须到那里看看。”
几人沿楼梯,小心躲避开一团团污秽,不检查任何房间,直奔一楼而去。
招待所一楼大厅,入目一片破败,有种荒废了几十年的荒诞感,地面上尽是破旧包装袋和碎纸。
但是大厅里的家具电器,虽然老旧发黄,盖满灰尘,样式却很有未来特色,不像几十年前老古董,有些小家电,许寒山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猜不出用途。
他尝试闭眼,召唤出光幕,但是光幕面对这些家电,也无能为力。一丝不协调感在他心中滋生。
招待所前台,有一张白纸,纸片被一块石头压住,字体清秀:
【已找到解决问题线索,还需要两天时间。
长河路299号(天空异常点)。
如果你们在第四天前,看到这张纸条,请尽快与我们汇合。
否则,请立刻原路返回,尽最大努力乘坐大巴车离开。
祝好。
雨荷。】
“他们很悠闲嘛,还有时间给我们留个这么长的纸条。”
阿乐吹了口口哨,拿起纸片反复查看:
“不错,就是张雨荷写的,我见过她字迹,这玩意不好造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来……至少从楼上下来这个过程,他们和我们一样,中间没有遇到意外。”
许寒山接过纸片,思考道:
“杨璐的态度更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这么害怕?”
“也许危险在镇子里?搞不懂,走吧。”
他撕碎纸片,确保上面字迹再也不可读后,洒在招待所地面,离开了这栋房间。
离开前,他回头,望向招待所大楼。
【槐宁招待所】
五个烫金大字,镶嵌在褪色一半的红色牌匾上。
这是这个镇子里,最高的建筑。共有五层,最高一层只能看见一半,另一半消失在天空烟霾中。
待所有人离开后,又过了几分钟……
牌匾上的红色开始融化,化成一滴滴红色液体,滴落到地面。
干裂的地面像一只饥渴的动物,贪婪地吮吸着,液体很快消失不见。
牌匾露出了原本颜色——深不见底的黑。
烫金大字在牌匾上不自然地扭动,也褪去了色泽,泛着惨白色,静静朝向三人背影……
咚,咚咚。
招待所楼梯深处,响起一阵微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