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蜘蛛怪带着杨否从白色沙地走进了树林,又从树林里走到了一道山沟。这道山沟中间只有一条两人肩宽的土路,两侧是跟新马路两侧的小楼房差不多高的土山包,土路弯弯曲曲延伸到了土山的后面,有点像去外婆家路上会遇到的场景,杨否还是第一次在梦里见到。“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
“这条路的前面有一个院子,院子的尽头有一道门,你找的那个人就在那道门后面。”蜘蛛怪说道。
“院子和门……是像我爷爷家那样的院子和门吗?”杨否问道。
“不知道。”蜘蛛怪回道。
杨否转念一想:也是,蜘蛛怪还没见过爷爷家的院子。
“寻为什么会跑到门后面去呢?”杨否问。
“我也不知道,那道门后面好像藏着很多东西,我们都能感知到,但就是打不开,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蜘蛛怪说道。
“为什么打不开?”杨否问道。
“它被一面有颜色的光墙封着,我们不会念咒语,所以打不开,你会念咒语,看看你能不能打开。”蜘蛛怪说道。
“什么颜色的光墙?”杨否问道。
“我们不认识那种颜色。”蜘蛛怪说道。
听蜘蛛怪这么说,杨否突然对“颜色”这种事物引起了注意,心里疑惑道:“蜘蛛怪不认识的颜色……会是什么颜色呢?”
2
他们顺着土路拐来拐去地走了很长时间终于走到了土路尽头,杨否也终于看到了蜘蛛怪说的院子和门。
院子是个土院子,比爷爷家的院子要大,路面上没有雪,干燥平整,而且形状是圆形的,院子周围其他的地方全被土山包围着,只有眼下他们所在的路口和他们的对面的那道发着橙色光芒的门两个缺口。
“那个光墙我之前见过……”杨否指着对面的门说道,“那是橙色。”
“你能打开它吗?”蜘蛛怪问道。
杨否回想着上次遇到橙色光墙时他所做的事,说道:“过去看一下。”
于是,蜘蛛怪就带着他朝门跟前走去。
光墙上橙色的光芒在微微闪烁着,杨否把手伸过去触碰了一下它。就在这时,光墙上显示出了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他思索道,“又是杨小瑾画出来让我猜的那三个图案中的一个吧……”
“你知道怎么打开?”蜘蛛惊喜地询问道。
“嗯,”杨否信心满满地应道,“只要猜对这个图案是什么就可以,但是……”他又发起愁来,“我当时没有猜出来这个图案是什么……你能猜出来吗?”他低头看了一眼蜘蛛怪问道。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下产生了奇怪的动静,低头一看,看到屁股底下皮毛变成了像玻璃一样光滑透亮的东西,里面还有黑色的小球在动。杨否觉得挺有趣,于是问蜘蛛怪:“咦,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眼睛。”蜘蛛怪说道。
“啊?”杨否诧异道,“你的眼睛怎么长在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转而又问道:“我刚才一直都坐在你的眼睛上吗?”
“我们有很多眼睛,前面后面、左面右面,还有头顶都有我们的眼睛。”蜘蛛怪回答道。
“那我坐的是你的什么地方?”杨否问道,这个问题他观察了很久。
“头顶。”蜘蛛怪回道。
杨否这才大概明白了蜘蛛怪的头在什么位置以及其他地方大概是什么部位。但是刚才蜘蛛怪说话一直有个问题,他注意到了它,于是又问道:“你为什么说‘我们’,不说‘我’呢?”
蜘蛛怪没有回答他。见蜘蛛怪不回答他,杨否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转移话题道:“这个图案你……你认识吗?”
蜘蛛怪回道:“我也猜不出来。”
“那怎么办呀?”杨否无奈道,“寻还在这后面呢。”
“寻,寻,你在吗?”杨否对着门大喊道。
门后没有回应。
“他听不到的。”背后传来影子的声音。
“你来啦,影子!”杨否激动地喊道,影子懂得多,他觉得打开门有希望了。
“这里是遗落谷,梦境的禁区之一,只有梦境管理者知道进入它里面的方法。”影子说道。
杨否突然想起了守梦,连忙问道:“哦,对了,守梦还在中……中……”
“中枢桥。”影子补充道。
“那我们赶紧去找他吧。”杨否迫不及待地说道。
“对了,你是怎么把黑雾消除掉的?”影子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就按你说的那样做的。”杨否回答。
“可你之前试过没有用。”影子辩道。
“因为这次我真心说的。”杨否得意地应道。
“你当时想到了什么?”影子问道。
“我就想着让我自己能听懂蜘蛛怪说的话。”杨否回道。
“听懂蜘蛛怪说的话?”影子疑惑地看了一眼蜘蛛怪,“跟蜘蛛怪有关系吗?”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可以那样做就……”杨否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于是沉默下来。
“既然黑雾消散了,那我们可以去找老大了,他应该也等了很长时间了。”影子再次转移话题道。
“嗯。”杨否应道。
3
杨否、影子和蜘蛛怪通过传送来到了一片空地,这里也是遗落谷那里一样的院子,不同的是,这里的这个院子周围不是土山包,而是一道道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门,门跟门之间是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光墙。此时他们站在空地中心的一个圆盘上,这个圆盘跟梦境中心塔内的那个紫光圆盘很像,但是比那个更大一些,而且它似乎还可以自己改变大小。
“哇!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多门。”杨否感叹道。
“这里就是中枢桥,准确来说是中枢桥的最前端。”影子回道。
杨否仔细观察着每一个门,这些门中有的是木门,有的是铁门,有的既不是木头的,也不是铁的;有的是单开门,有的是双开门,有的是像梦境中心塔那样的门;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白色,还有红色、蓝色、黄色等各种颜色杨否认识或不认识的颜色;但有一个门比较特殊,那里被像刚才在遗落谷看到的橙色光墙很相似的一道光墙黑封着,不过这道光墙不是橙色的,而是紫色的。“又是那个光墙。”杨否指着正前方的的那道紫色光墙说道。
“嗯,梦境管理者就在那后面。”影子说道。
“那怎么让他出来呢?”杨否问道。
“我们只能等,等他自己出来。”影子说道。
“他什么时候出来呀?”杨否问道。
影子的身影突然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披着褐色布,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的模样,看着自己的手腕。
“哎,你也有一块手表啊。”杨否发现了他手腕上带着的东西说道。
“算是吧……”影子应道,“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就在这时,紫色光墙突然开始闪烁,闪烁了两下后就消失了,露出了里面的双开棕色木门。然后棕色木门自己打开,从里面飘出来一个大气泡,那个大气泡是透明的,颜色就跟杨否平时在家里看妈妈洗衣服时看到的气泡一样。大气泡里面站着一个人:紫色衣服,黑色的披风。“那个是他吗?”杨否惊奇地问道。
“是的。”影子应道,目光紧跟着大气泡飘动的方向。
大气泡越飘越高,直接飘过了杨否他们的头顶,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他要去哪儿?”杨否问道。
“不知道,不确定的,只能等大气泡落下来再去找他。”影子说道。
“为什么?”杨否问道。
“你也一样。每次刚进到梦境里就要被漂流泡带到一个不确定的地方,然后我就去找你。”影子说道。
“漂流泡是什么东西啊?”杨否问道。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气泡。”影子说道。
杨否转身看着气泡朝远处飘去,直到它开始下落,落到山背后他看不到的地方。“现在可以去找他了吗?”杨否问影子。
“可以。”影子说道,“但是它不能去。”影子目光看向蜘蛛怪。
“为什么?”杨否问道。
“梦境管理者落下后会先一段自然生成的场景,里面都是他在现实世界看到的事物的幻像。追捕者也是幻像,它过去会被场景同化,当我们把守梦从场景中拉出来时,它就会随着场景消失。”影子说道。
杨否又摸了摸蜘蛛怪柔软的皮毛,不舍地说道:“那你就别去了吧,我跟影子去,以后还会再见吗?”
“还会见的。”蜘蛛怪说道。
影子把手伸到杨否身边:“走吧,趁你还没被现实抽离。”
杨否站起来跳到影子的手心。“能把我变大吗?”他对影子说道。
“可以,等到了管理者那里再把你变回原来的大小。”影子说道。
影子带着他踏上了圆盘,准备传送出中枢桥。杨否看了一眼在圆盘外的蜘蛛怪,又问道:“它不走吗?”
影子淡然地回了句:“我们先走,它等下一波。”
一开始杨否看到蜘蛛怪的时候一度很怕它,以为它是坏的,可当现在真正接触它了对它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情:它不但不可怕反而很可爱,就像黑子一样,噢不,比黑子还要可爱一点。他看着蜘蛛怪,想起了之前雨天把黑子带回家时被爷爷驱赶的那种无能为力,看着蜘蛛怪呆呆立在原地看着他的样子,他难过而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手。这个摇手的手势就是他不久前从电视里看到的,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它的含义:它代表着离别,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