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归撑着下巴歪着头静静的看着粉衣美人弹琴,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冷笑来。
镇守边关的这些年来,她多年也不曾听过这么委婉动人的琴声,听的更多的却是刺耳的笛声……
不过当然了……叶子做的笛,怎么抵得过这上千两的凤鸣琴。
许知归嘴角的笑容不由的讽刺起来,她抿了口茶,幽幽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听琴?”
凉薄的眸子在此刻轻轻颤了颤,见她这副哀伤的神情,终是不忍的转开了。
许知归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又道:“我是个粗鄙武将,受不来这美妙绝伦的琴声。”
她站起身来,抿唇苦笑道:“我就不打扰摄政王的好事了。”
亦宸脸上的神情终是僵了一瞬。站起了身,朝身边的美人冷声道:“都出去,本王要许将军要叙叙旧。”
说完一众美人便悉数退了出去,许知归脸色并不好。
想到了将士们在战场上是如何厮杀,他们享受着将士们用血肉换来的安宁日子,却过的这么奢侈。
不求他们尽心尽力的治理国家,但也别这么奢靡。
亦宸迈着步子站到许知归面前,见她是真的生气了,无奈的抬手想替她撩开额间的发。
可还没碰到人,许知归便先一步躲开了,用十分疏离的语气同他道:“这不合规矩。”
亦宸的手顿在空中,冷笑一声,默默的收回了手。
然后笑道:“讨厌我了?”
许知归目视前方,淡淡道:“不敢!”
亦宸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想当初他求着许知归不要走,不要丢下他时……他又何尝不讨厌她呢?
但五年过去了,他发现思念更甚……
思念超过了一切……
五年的时间冲散了他的恨,同时也冲散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许多,看来天天嚷着的边关也不是很好嘛……
亦宸垂着眸子,静静的看着刚刚还没来得及触碰她的手,良久后恢复了凉薄模样,淡淡喊道:“上菜!”
小二上菜时感受到了房间里的低气压,纷纷不敢抬起头,上好了菜就立马出了门,生怕殃及自己。
许知归垂眸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一半是她喜欢吃的菜。但心中却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淡淡问道:“摄政王竟还记得鄙人爱吃什么。”
突然来的疏离感让他十分不舒服,他抬起头阴沉着脸的看着窗外。他死咬着牙,极力的控制自己不去质问她。
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陌生?当真是厌恶他了?那些女人只是找来膈应刺激她的……如今他倒是不开心了。
为什么要厌恶他?他并非他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只是给他们看见他们想看见的,这也要讨厌他?
他只不过怨她抛弃了他,独自去了边关,即便他传了信……她也从来都不肯回,如今回来了也好似没回来。
亦宸良久抬起眸子,阴沉沉的笑了,“你呢?可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许知归愣神,讷讷的抬头望了他一眼,十分轻蔑的笑了,“记忆尚好,不知这些年来,可有换口味?”
窗外洒下夕阳,将亦宸包裹进了余晖里。本就长得俊俏的他,此时被衬托的宛如天神下凡,周身散发清冷气息。
许知归却站到阴影里,余晖与她擦肩而过。
两人皆束着高马尾,好像回到了少时,两人一起练剑的时候,那时候两人好到只容得下彼此,如今却变成这番疏离的模样。
少时那么要好的朋友,如今一个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个成了镇守边关的将军。
唯一有那么点子关系便是少时寥寥的相伴。
两人也闹了个不欢而散,然后亦宸心中憋着气,经常在朝上呛她。
许知归是破例允许上朝的,月国皇帝敬重她也敬重许府,也记得许府满门忠烈才允许许知归上朝。
时间过的也飞快,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竟也过的不错。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三月有余。数着日子,竟然发现快到除夕了……
许知归坐在火盆边,叶氏正在帮她缝袄子。一遍还要嘱咐她:“你呀!总是这么倔强……亦宸多好的孩子,你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
许知归笑的干巴巴:“好了!好了!母亲我知道了……”
叶氏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你看你,我才说了两句你就不耐烦了!”
十六岁前的除夕都是亦宸陪的她过的。如今想陪陪家中长辈……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说着有事不能跟她出来游玩。
今夜可是除夕,她坐在火盆旁想了半个时辰,才决定好……
今夜不能这样白白浪费,她不想错过烟花,也不想错过放花灯的机会,没有人陪她,那就自己去……
离了他亦宸她还不行了?
她披上大氅出了门,这才转了两个弯,这一抬眼就看见了亦宸
他穿着黑色袄子站在雪地里,她记得方才是下过一阵雪的,但他身后没有脚印……难不成他是站到了雪停?
亦宸望着天空眼里满是缱绻。许知归眯了眯眸子确定没有认错,这才下了阶梯。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袄子,是她的母亲为她缝制的,说是想看她穿穿别的颜色。
而这粉色恰恰是她母亲在众多颜色中挑出来的,说对她这点大的孩子最适合了。
亦宸缓缓转过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他像个木头一样定定的站着不动。
他们以前也经常拌嘴,到了如今还是没有变,但不知道为什么变了味。
小时候再不济亦宸也会让着她,但现在不会了,他只会反反复复嘲笑她。
她心中不免不满,有些生气的扯了扯肩上的大氅。路过他时还要白了他一眼,然后在愤愤的越过出门看烟花。
可马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亦宸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亦宸打小练武,所以他的手很暖和。小时候亦宸也经常帮她暖手,但如今两人都长大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拉拉扯扯不太好,所以她避嫌般的抽出了手。
亦宸倒没说什么,只当她还在生气。只是无奈望着她道:“你的手还是那么凉。”
许知归眨了眼睛,疑惑的看向他。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早上在朝堂之上他还在阴阳她。
如今又上赶着关心她,怎么他是因为公务繁多压的脑子不好使了?
亦宸又重新拉过她的手,难得放松了语气:“我先陪你去放花灯,然后再陪你看烟火。”
难为他还记得……她十六岁参的军,在此之前都是两人相伴。
许知归微微抬头,傲娇道:“行吧!本将军就屈尊陪陪摄政王吧!”
亦宸只是淡淡一笑,拉着她出了门。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亦宸像小时候一样给她挑了一个荷花灯。
许知归执在手中眼里满是笑意。亦宸看着她笑,也不由的开心。
青梅竹马的情意,他也免不了俗,他是喜欢许知归的。
许知归在路边等亦宸给她买酒回来的时候。
却遇到了一人,还是熟人……
他绕到许知归的背后,她还以为她要偷袭,于是立马反应过来赏了他一掌。
来人捂着胸口猛的退了几步,天色昏暗,许知归将灯抬起才看清来人,她诧异喊道:“裴湛!怎么是你?”
名叫裴湛的人,捂着胸口额头渗出汗来,但他只是淡淡的笑道:“许将军好功夫!”
见上熟人许知归愧疚的上前扶住他,还细心的替他擦去汗水,话语里满是担忧:“你怎么来了?要不要紧?我带你去看郎中吧?!”
裴湛扯唇苦笑道:“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那个?”
裴湛虚弱的靠在许知归怀里,他双眼迷离,有昏倒的预兆,但他却咬着牙不肯昏倒。
他拉着许知归的大氅细语道:“我……坚持不住了。”
说完他就倒在许知归身上昏迷了过去。许知归扶住他的身子,将他拖回了许府。
她觉得疑惑,裴湛的武功并不差怎么可能因为她这一掌而昏迷不醒?除非……他本就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