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月开扇的杏眼陡然睁成了圆形。
但她收起一闪而过的震撼,从谢屿司手里接过包包:“你去买的吗?谢谢你。”
“喜欢吗?”谢屿司翘着尾巴拼命摇。
这一秒,何疏月被何家调养了二十年的教养发挥到了极致,她弯着眼睛:“嗯,很喜欢,谢谢你。”
“月公主,你快过来。”声音从花园那边传来。
何疏月扬声道:“就来。”
她又谢屿司道:“那我先去忙了,拜拜。”
谢屿司微微愣着,刚刚递包包的手还悬在半空,他甚至还不知道屋内究竟有哪些人……
“好,明天见。”
他努力说出这几个字。
*
“是谁在门外?”舒心从花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略带焦糊的鸡翅膀啃着:“快来吃,蜜糖鸡翅膀熟了。”
“来了。”何疏月路过沙发时,顺手把包放在上面。
“这么丑的包包哪来的?月公主,你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何疏月有些不自在,走到舒心跟前把她转过身,笑着推她肩膀往屋外走:“你少管我。”
打打闹闹的,俩人走入花园。
应妙璇手里还拿着刷子准备刷油,炉子上的鸡翅膀早已黢黑,但她还是不死心,挽救性地拼命刷油。
她揉了揉被熏得睁不开的眼睛,本就沾了煤灰的面颊又多了几道黑印。
一听见包包,是个女人都来劲,她放下刷子立刻追问:“什么包包?”
“外面沙发上啊,也不知道何疏月从哪弄来了那么丑一个包包,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恶心的梦。”
“那就那么丑了,你最喜欢夸张。”何疏月边笑边追着舒心打。
几人说说笑笑,话题不知怎么的,聊到乔幻雪身上。
乔幻雪是何疏月人生中的第一个闺蜜。
从幼儿园开始,俩人就手牵手一块上学放学,俩人从小玩到大,也比到大。
穿衣服要比,买什么玩偶、包包要比,后来连容貌到男人都要比。
其实乔家不比何家差,但乔家子女多,乔幻雪又不是最得宠的那个,很多时候,她对何疏月是嫉妒的。
凭什么何疏月就能独得父母的宠爱?她只是比自己会投胎而已。
后来,也不知道哪件事让她们有了分歧,以至于每次见面,乔幻雪对何疏月又刻薄又尖锐。
俩人渐行渐远,最终只有在各个宴会上撞见,才会打个招呼而已。
“你不知道吧,乔幻雪要结婚了。”
何疏月一脸惊讶:“她要结婚了?”
“是啊,圈里都知道了。你不爱八卦所以不知道。她要嫁给贺良伟。”舒心道。
“贺良伟?”何疏月难以置信。
贺良伟是贺启明的侄子,虽然在贺家没什么话语权,但这辈子的钱是肯定花不完的。
只是贺良伟的名声不好,港岛不少明星都和他有染过。之前还有个十八线开直播,曝光过跟他有个私生子的事,大概是给过钱了,最后那件事不了了之了。
而且贺良伟已经三十六了,足足比乔幻雪大了十四岁,安在别人头上,说句过分的,喊声叔叔都不为过。
“乔幻雪也愿意?她不是挺骄傲的吗?”一直不发言的蒋茜梦难得说话。
“不愿意又能怎么办,这几年外贸难做,乔家要不跟贺家联姻,迟早得玩完。”舒心一针见血。
随着时代变迁,不知道多少不知变通,只会吃老本的富豪一个一个都陨落了。
她们都是圈中人,都明白,走到这一步,早已由不得乔幻雪自己说了算。
何疏月有些唏嘘,要是自己没跟谢屿司合作,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乔幻雪。
但她立刻打断思绪,她的爹地妈咪,才不会这么对她。
“哦对了,下周贺良伟生日,你们收到乔幻雪的邀请函了吗?”应妙璇问。
另外三人摇头。
“连你也没收到?”舒心望向何疏月。
何疏月再次摇头。
“不可能吧,听说这次贺良伟本命年,有些犯冲,说是大师算过了,必须大办才行。乔幻雪得意的很,几乎把圈内所有女眷都请来了呢。”
“呵呵,她以前不是说打死不嫁老男人吗?怎么,贺良伟也能成她炫耀的资本了?”应妙璇愤愤不平。
“她一向就那德行,肯定觉得何疏月失恋了嘛。”
何疏月知道,舒心顾着她的面子,乔幻雪多半觉得她是“弃妇”了。
应妙璇又道:“我不管,反正就算她请我了,我也不去。”
正说着,何疏月放在烧烤台旁边的手机“叮咚”一响。
她把鸡翅膀放下,低头去看:“还真是不能背后说人,乔幻雪的消息。”
另外两人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
谢屿司被何疏月“拒之门外”后,心情更糟了。
跟何疏月相处了这么久,他总觉得似乎一点进步也没有。
他依然被她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可有可无。
才一推开门,康叔立刻惊讶道:“少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疏月小姐没留你一块吃饭?”
颇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味道。
谢屿司冷着眼觑他:“怎么话越来越多了?”
康叔猜到谢屿司在隔壁公寓吃了瘪,忍着笑忙自己的去了。
餐桌上备好晚饭,谢屿司没吃几口,食之无味,便放下了碗筷。
康叔没忍住,又开口:“不如把另一只包包一道都拿给疏月小姐吧,说不准疏月小姐一高兴,就留少爷吃饭了呢?”
谢屿司没理他,转身上楼去了书房。
被章凝枝“强行”留在港岛,其实谢屿司反而更忙了。
总部那边几乎所有的文件他都只能在网上处理,会议也改成网上会议,中间要折转几次,麻烦得很。
而且他留在启盛港岛分部启思太久了,搞得启思人心惶惶。堂堂屿董亲自督察了这么久,一定不简单,只怕要为内部调整做准备。因此不少人纷纷站队,私下都在讨论,谢家二房、三房,不知哪一房要倒霉,彻底出局滚蛋。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会有专人传话告诉谢屿司。
办公桌上,特助拿来的一叠文件还需要他签字,电脑里,还有两份报告没看完。不紧急,却琐碎得很。
他随手拿了一份文件,是人事部的。话里话外都是试探,连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都要问过他的意思,只看他会不会委派新人过来。
这样的事情,他从二十四岁就开始处理了,一直都游刃有余,但不知为何,他今天竟然觉得这样的猜度试探,让人无比厌倦。
他望向窗外,维港前那片海面泛起了璀璨,如同繁星。天空中,鸦青色的幕布西斜着一轮圆月,照亮山脚下那片海湾灯火通明。
明明地方都热热闹闹的。
谢屿司再也不想坐在这间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书房里了。他移步到露台,望向隔壁花园的方向。
他重重捏了捏山根,难言的惫怠袭满全身。
忽然,隔壁洋房花园里,又传来一阵起哄似的喧嚣,他再也无法克制的,快步走到衣帽间,拿起那个被防尘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