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就到,周慎行春风满面地跨进膳厅,直接挨着于知乐坐下。
他伸手去拿油条,于知乐一筷子拍向他的手背。
周慎行不明所以,歪头望她。
于知乐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好奇与殷切:“你不是说有事情找我吗?”
周慎行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很快抿嘴一笑:“我们吃完再聊嘛~”
闻言,于知乐只好作罢,乖乖吃早饭。
“这是什么呀?”
周慎行夹起一根油条,目不转睛地端详了它片刻,透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刚出锅的油条表皮泛着琥珀光泽,细密油泡在晨光中炸裂,像撒了把碎钻的绸缎。
于知乐斜睨他一眼:“油条,与豆浆绝配。”
她将油条放进豆浆碗里,吸饱汁水的部分像浸了蜜的蜂巢,未浸的半截依然倔强地支棱着。
周慎行拿着金黄色的油条,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咔嚓——
牙齿叩破焦脆外壳的刹那,裂帛声惊醒了沉睡的味蕾,内里雪白的面芯涌出缕缕热气,像是咬破了装着云絮的锦囊。
“好吃,外皮脆到掉渣,里头的芯子比云还软乎呢!”
周慎行鼓着腮帮,含糊不清地感叹,嘴角还沾着一滴晶亮的油珠。
贺思甜小口小口地吃着小笼包,垂眸不语。
早膳结束后,膳厅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于知乐不解地眨着眼睛:“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搞得这般沉重?”
周慎行紧抿着唇,薄唇微颤,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我……”
“我们要离开了。”
于知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贺思甜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内心的疑惑如潮水般翻涌。
她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周谨言。
他回望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倏然相撞,四目相对间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
周谨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落寞的神色,但随即恢复如初。
看向那个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时,他又变得平静起来,就像他刚才的那些表情都是错觉似的。
“怎么了?受不了我的压迫剥削,想逃债?”
于知乐努力扯出一抹笑,可眼底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周慎行喉咙发干,吸了口气,强颜欢笑:“哪能啊,喏~我的赎身费。”
他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面上,往于知乐的方向推了推。
他至今仍旧想不明白,他们都是从东离国来的,为什么大哥在南裕国会有一笔钱?
莫非他曾经接过南裕国的任务?
依稀记得,他们幼时也曾是南裕国之人。
后遭逢变故,背井离乡多年……
“呦~出息了,签契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哭穷,浑身上下就一百两银票。”
于知乐轻笑出声,可是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只是一刹那,便归于了平静,开口的声音欢快,又隐含几分苦涩。
周慎行打了个马虎眼,打算蒙混过关:“呵呵,今日不同往日。”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于知乐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的开口说:“行吧,钱货两清。”
“你等着,我这就去取你的锦囊。”
她收下桌面上的银钱,心里却无一丝欣喜之色。
于知乐起身而立,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去。”
踌躇几息,周慎行决定单独跟她聊聊。
房间内,于知乐站在衣橱前,翻箱倒柜地翻找着锦囊。
实际上意念一动,锦囊便从储物空间内转移到她手上。
她摩挲着锦囊上的纹理,略微垂下眼眸,心有悲戚。
罢了,他们迟早都要离开的。
说好的当三个月保镖,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一些而已。
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
于知乐转身,把锦囊塞到周慎行手里,心一狠,直接下逐客令:“拿着,慢走不送。”
周慎行嘴角微微勾起,轻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肩膀,落在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
强壮紧实的拥抱令于知乐浑身一僵。
周慎行紧紧地抱着她,无视她娇柔的挣扎,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的茉莉花香。
“你又发什么神经,放开我!”
他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乞求道:“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嘛~”
“我时日无多,你就可怜可怜我呗~”
于知乐一愣,茫然无措地抬眸看他,清透的眼撞进他琥珀般的双眸。
“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是装可怜博同情吧?”
周慎行顿了约莫半分钟,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哀怨而缠绵,开口的嗓音里,透露着无边的苦楚和伤感。
“我中毒了。”
“跟我大哥一样的毒,没有解药。”
于知乐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和惶惑,脑子里就像被乱麻缠绕,心中瞬间轰鸣一声,身体僵直如雕塑。
她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中毒?你没骗我吧,看你这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毒入肺腑啊?”
周慎行紧紧地抿了抿唇,垂下眼帘,遮掩住自己眼底的失落,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真的,我跟大哥都是七绝门的人,入门之人必须服下金蚕蛊毒,只要入了七绝门,生死便不由我们掌握。”
“这毒三个月发作一次,门中会按时派发解药。”
“我与大哥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叛离七绝门,所以……”
于知乐呆立当场,脑海被一层厚重的雾气所笼罩,他的言辞如同雨点般轻轻敲打,却无法穿透那层雾气的屏障。
所以……他真的快要死了?
怪不得只愿意签三个月契约呢!
不行,他怎么可以死呢!
占了她的便宜就想一死了之,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于知乐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时,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可是……既然你们门派有解药,说不定别人也能研究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