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河入海口,五百艘满者伯夷战船蜂拥而来,桅杆如林,帆影蔽日。
不过说是战船有点抬举他们了,其实大部分是商船改造的,跟南海的中国海盗船差不多。
少部分才是正经战船,甚至为了应对明军水师的火炮,在船舷外都包裹了牛皮,用来抵消实心弹的冲击力。
卡托站在旗舰甲板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唐人商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将军,前方发现唐人小船!”了望手汇报。
卡托轻蔑地挥了挥手:“大船开路,火攻准备!”
十艘包着牛皮的战船缓缓驶出队列,船头架着巨大的铜制喷火筒。这是满者伯夷从阿拉伯商人手中重金购得的利器,原本要对付明军水师战船,不想在这里先拿明朝商船练手。
喷火筒就是拜占庭帝国发明的希腊火,慢慢传到波斯,后来随着阿拉伯人的海上商队又卖到了南洋。
这玩意好是好,就是太贵,里面的猛火油得问阿拉伯人买,价格昂贵。(此时印尼还未发现石油)
宋朝时,也曾有过这种武器,应用不广而已。
商船看到如此多的船,知道大事不妙,不是海盗就是敌军,纷纷四散逃跑。
卡托狰狞地笑着,追逐着一艘艘的商船,不是用战船撞翻,就是用喷火筒将船帆点着,让整艘船慢慢烧成灰烬。
清理了周遭的商船和前来侦查的快舟,卡托命令士卒下船,换乘小船,水陆并进,开往坤甸。
叶盛站在坤甸城外的高地上,看着敌军逼近,命令士卒们出城列阵迎敌。
卡托意外地发现本来计划好的水陆并进同时抵达坤甸城外的,这会儿水军已经到了,步军却还在二十里开外,还得半天才能到。
殊不知水陆并进这种行军方式,好比是非洲大区的步坦协同作战,不是阿猫阿狗都能玩得起来的。再者这婆罗洲的坤河两岸有许多密林,边行军还得边开辟道路,步军只慢上半天已经算是精锐了。
来都来了,卡托只好下令让水军强行登陆。
五百名满者伯夷士兵顶着圆木盾,跳入河水中,开始登陆。他们的战裙浸入坤河水里,每走一步都激起浑浊的浪花。他们把腰间的弯刀拔出鞘时,刀尖还在滴着水珠。
没等他们走到河岸上,便听见岸上传来一声暴喝。
“放!”
南洋军的盾牌同时撤开,露出三排黑洞洞的铳口。第一排火铳手半跪于地,第二排躬身而立,第三排挺直腰板,一排排铳管在烈日下泛着蓝光。
南洋军的九十杆火绳枪喷出一道道火舌。
一枚枚铅弹撕裂空气,前排满者伯夷士兵的圆木盾被打得炸出一团团木屑。拇指粗的弹丸穿透了盾面,将后面的士兵身体打出一个窟窿。一个满脸刺青的百夫长被掀飞了头盖骨,脑浆都溅在身后的士兵脸上。
一时之间,满者伯夷士兵惨叫声不绝。
这时南洋军又装填好了弹药,第二轮齐射又来了!
“放!”随着指挥的一声令下,南洋军火铳再次开火。
这回满者伯夷士兵学乖了,一听到南洋军火铳开火,就立即伏低身体,伤亡比第一轮少了一些。
卡托在旗舰上看得嘴角直抽搐。他亲眼见到一发流弹击中运输船的桅杆,飞溅的木刺把正在攀绳降下的士兵扎成了刺猬。
“冲!”等南洋军放完一轮,趁着装填的间隙,卡托下令士卒快速冲上河岸。
南洋军见火铳已经难以为继,长枪手、刀盾手纷纷冲了上来,阻挡住满者伯夷士兵登岸。
长枪手、刀盾手为火铳手填充赢得了时间,“放!”叶盛一声令下,火铳再一次齐鸣。
南洋军又一次将敌军逼退回了河水中,此时河里已是密密麻麻都是人,已经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死人了。
已经跳下河的想逃回船上,还在船上的却想下河登陆,两帮人挤在一起动弹不得。
这时,满者伯夷船上的弓箭手终于从对火铳的恐惧中缓了过来,开始了还击。
“把喷火筒调转过来,对准敌军!”卡托举起弯刀,下令道。
士卒们开始搬动船上青铜铸造的喷火筒,筒口缓缓下压对准岸上的南洋军士卒。叶盛突然瞥见满者伯夷船上冒出来的怪东西,喷火筒的外壁折射着光芒,叶盛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不好!”他本能地觉着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几道火龙几乎同时喷涌而出,石油混合硫磺的粘稠火浆泼洒了过来,瞬间就覆盖住了前排的刀盾手与长枪手。火舌淌到哪里就烧到哪里,焦糊的肉味混着硫磺恶臭弥漫开来,十几个火人惨叫着跳进水里,可谁知这个火到了水里还能浮在水面上燃烧,见者无不胆寒。
见成功压制住了南洋军,卡托的弯刀终于扬起:“全军登陆!取叶盛首级者赏黄金一千两!”
数千大军如潮水般涌上岸,叶盛率军且战且退。火铳在密林中难以施展,而满者伯夷军队却擅长丛林作战。他们手持弯刀,在密林中穿梭如飞,不断从侧翼包抄。
叶盛只能不断后撤,准备退入坤甸城据守。
坤甸是华人聚居的城市,是婆罗洲少数城市外围有城墙的城市,城防比起其他土着领主的城池强了不止一点。
哪知到了城门口,叶玉维去叫门,城上的士兵只是看了看他,眼神飘忽,没有答话,也没人来开门。
“父亲,不对劲啊。”叶玉维浑身是血,焦急地说。
叶盛亲自跑来叫门,城楼上的士兵很抱歉地说道:“叶大人,对不住了,大都统命我们不得开门,他说已经派出使者与满者伯夷议和了。”
叶盛与叶玉维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让王万才出来和我对质!”叶盛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