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温柠也是想去看看江挚的。
所以当韩亚光开口提议的时候,温柠下意识说道:“行,我先去给江警官买点儿东西。”
“不用。他不讲究这些。”
“那我不能空手去看……”
“你拿着这个葡萄!”
韩亚光把一兜子葡萄递给温柠。
温柠看着手里的一袋子葡萄,看了看韩亚光。
韩亚光说:“这是他点名要的,说要吃葡萄和饺子。”
最后,温柠拎着一兜葡萄,跟着韩亚光重新上了电梯。
*
江挚的病房在七楼。
这一层楼都是单人病房,明显感觉环境清净许多。
走到705号病房门口,韩亚光敲敲门率先:“哥,你看谁来看望你了?”
病床上躺着的江挚正在面无表情地玩儿手机游戏。
手机游戏是静音。
江挚点了两下屏幕,才把视线移过来。
看清韩亚光身后跟着温柠时,江挚的眸子深处怔了一刹那。
他没料到温柠会来。
温柠看到江挚贴着纱布的额头,有点儿肿胀的眼皮,还有悬挂起来的缠着绷带的左脚,心里莫名难受了一下子。
抛开江挚这个人嘴巴有毒不谈,他真的是名尽职尽责的警察。
温柠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江挚的身手,可她觉得江挚的拳脚功夫肯定不错。
而江挚能受伤进医院,可见抓嫌疑人时情况有多么危险。
江挚敛了眼中神色,把手机熄屏,放到枕头旁边,目光看向韩亚光:“让你去买饭,怎么还麻烦温老师过来了?”
温柠:“……”
这男人的嘴巴真多余。
不过,江挚这么一开口,温柠倒不是那么尴尬和纠结了。
本来她心里还犹豫着,到底该用什么态度和语气来面对江挚。
毕竟她上一次和江挚见面时,还是上周四她去警局做手语翻译,江挚送她回学校。
当时两个人还斗了好几句嘴呢。
这次见面却是在医院里,而且江挚还是为了吕文昭夫妇的案子受伤才进医院的。
跟着韩亚光进病房之前,温柠是心软的。
结果江挚一开口就让温柠软了的心又硬了。
韩亚光挠挠头,把打包的饺子放到桌上,解释道:“大家不都是朋友吗?温老师来看看你怎么了?哥你还有偶像包袱呢?知道自己现在破相了很丑,见不得人?”
江挚:“……”
温柠没忍住,扭过头去,用手心捂着嘴巴笑了一声。
江挚抬眸看向偷笑的温柠。
温柠立马不笑了。
她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葡萄放到茶几上:“我刚才去看吕文昭夫妇,正好碰到韩警官了。知道你在这里住院,就顺道来看看你。”
江挚瞅了瞅温柠放下的葡萄,又看向温柠:“多谢温老师了。”
“江警官,您客气了。”
韩亚光抠开了饺子的外卖餐盒,皱着眉头看看他们二人:“不是,大家都是朋友,你俩在这儿这么客气干什么?”
江挚没说话。
温柠也没说话,心想,江挚估计没拿她当朋友吧?
韩亚光帮江挚把病床上的餐桌支好,忙着摆饭菜。
温柠见江挚正从病床上坐起来,看样子要吃晚饭了。
江挚虽然受伤不算轻,但也不算重,养养就好。
温柠发自内心有些放松。
自打得知江挚受伤就涌动在心里的躁动,也无端平复了。
温柠对江挚说:“我刚才去看吕文昭他们了,他们夫妻得知肇事者要面临重刑,都很受安慰。蒋安倩看起来状态也好多了。”
韩亚光眉开眼笑:“那真是太好了!”
江挚拿了个枕头垫到身后,没有表态。
温柠望着江挚,也不知道江挚听没听到。
“江警官,真的特别谢谢你。”
温柠望着江挚,唇角微微上扬。
这句感谢,是她的肺腑之言。
江挚深黑色眸子朝她看过来。
温柠冲他微微一笑,没有丝毫讽刺或者阴阳怪气的意味。
就是透明、清澈又美好的那种注视。
阳光还有些浓烈,有一部分光芒跑进温柠的瞳孔里。
很好看。
温柠见他们要吃饭,不想继续打扰。
人没大碍,她就放心了。
温柠说:“你吃饭吧,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韩亚光说:“别走啊,温老师一起吃点儿!”
温柠摇头婉拒:“不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韩亚光跟出来,把温柠送到电梯口。
等韩亚光回到病房里,却看到江挚坐在床上拿着筷子发呆。
餐盒里的饺子一个都没吃。
韩亚光走回来,自己也打开一盒饺子,打算吃饭。
江挚突然说:“不想吃饺子,我想吃葡萄。”
韩亚光:“哥,葡萄太凉。你先吃完饭,我再帮你洗葡萄。”
江挚盯着那袋子放在茶几上的葡萄,坚持道:“我想吃葡萄。”
韩亚光:“……好好好,我给你洗葡萄!”
韩亚光洗了葡萄回来,把碟子递给江挚。
他也弄不懂葡萄有那么好吃吗?
就是在医院门口十块钱四斤买回来的。
等韩亚光把一盒饺子吃完,江挚还在慢吞吞吃葡萄。
“哥,你还吃不吃这饺子?”
江挚正要说话,便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挚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等他稍一抬头,便看到推门而入的婶婶陶可蓉。
江挚微愣,多多少少有一些风雨欲来的心虚感。
陶可蓉体态丰腴但不臃肿,穿着蓝底儿绣花旗袍。
面色白净红润,额头宽展饱满。
看到病床上的江挚,陶可蓉皱起了额头,踩着矮跟皮鞋冲过来:“你这是又怎么了?怎么一阵儿看不见你,就非得伤筋动骨啊?受伤了你也不告诉我们,你逞什么能?!”
叔叔江慎学气喘吁吁跟过来,看了眼江挚也是额头一黑。
江慎学轻轻拍着陶可蓉的后背,安抚道:“蓉儿,别生气别生气。江挚这不是没事儿吗?你看他还吃葡萄呢!”
陶可蓉回手重重拍了江慎学肩膀一下。
江慎学穿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一米七多的个头。
在一米六左右的妻子面前微微躬着背,巴不得马上把人给哄好。
陶可蓉怒骂道:“你看你,天天就知道忙你那破饭店!侄子都住院了,骨头都折了你都不知道!”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就给你骂他!江挚,你怎么回事这么……”
陶可蓉又是一巴掌呼过去:“孩子都住院了,你还骂他?江慎学你是不是人?!”
江慎学:“那……我不骂……蓉儿你也消消气!”
江挚一脸生无可恋,往嘴里又塞了一颗葡萄。
韩亚光静静站在一旁如同雕塑,看着江挚的家人,他想笑又不敢笑。
江挚吐了葡萄皮,把碟子放到饭桌上,终于开口:“婶婶,我没有骨折,就是脚崴了。”